阴影
阴影 阴影
第A0004版:读书
3  4  
PDF 版
· 易中天 “房内考”不是我的兴趣
收藏 打印 推荐  更多功能 
返回主页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上一期  下一期  
浙江日报报业集团主办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06年8月11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易中天 “房内考”不是我的兴趣
  8月5日,上海书展开幕的第一天,有一个重头戏——易中天《品三国》的签售。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六点。赶到签售的中央大厅,已是五点多,接近签售结束。上海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告诉记者:“你真是没有看到最火爆场面啊!头一个小时人多得来,太恐怖了,就怕要出事情!”然而,远远地还是看到颇为骇人的场面。一堆人围着台上的几张桌子。隐约露出易中天埋下去的脑袋。地板上一片狼藉,都是被撕开来的《品三国》的塑料包装皮。仍不断有人捧着书冲上去。出版社的工作人员拦在签售台前,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好啦好啦,不要再上来了,就要结束了!”还是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试图冲上去,不为签名,只为“让我看他长什么样就好”。工作人员叫起来了:“有什么好看的啦!不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子嘛,只是出了几本书而已!就和你我一样啦!”

  可是你知道“意粉”们是没办法听进这样的话的。六点不到,一直拿着笔写名字没有喝过水也没有上过厕所的易老师被好几个人“架”着走下签售台,又“架”着出门。工作人员在外面圈出一条道来挡住粉丝。太明星风范了!签售提前结束。这个五十九岁的老教授,因为坐得太久,站不大稳,眼神有点飘忽,双腿发软地钻进了车子里,直奔休息地衡山宾馆。

  书展签售的数据是4698本,也就是每小时要签售1200本左右,每分钟签20本,每3秒签个名字。

  

  媒体重围之中

  女儿对面不相识

  易中天和媒体的关系很微妙。他是因为走上央视的《百家讲坛》,从一个普通的埋头做学问的学者变成老百姓耳熟能详的超级大教授,有了比李宇春还要多的粉丝。可是因为他红了,所有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他。又有哪家媒体肯放过这样一个迅速变成超级“万人迷”的传奇人物呢?他的手机基本上都是关机的,而家里的电话都是夫人代接,但还是不胜其扰。

  4日下午,易中天想了个办法,把要求采访的媒体召到一块,“打包”处理,集中回答问题。出版社的编辑也颇为遗憾地告诉记者:“基本上你是没希望采访到他了。”

  但还是想去衡山宾馆碰碰运气,因为前一天他说:周六晚上会推掉所有活动,因为要见一个极重要的人——女儿。所以说不定,还可以撞见父女俩。

  六点多坐在衡山宾馆休息室的易中天,一改签售现场的疲倦,神采奕奕地接受凤凰卫视的专访。不愧是做惯电视节目的,易中天的镜头感非常好。虽然回答的问题许多个都是先前已被问过无数次的,比如对他说史风格的致疑,比如最近葛红兵在博客上对他开炮。

  电视采访一结束,易中天放松下来的疲倦才一览无遗。和新华社的两个记者等在一旁,正惴惴不安担心采访会不会被拒绝掉。易老师开口:“我们换个地方。”他默认可以接受我们采访了!难道是看到我们几个小姑娘,让他想到了久久未见的女儿?一片窃喜。

  他说:“这个绝对是我最后一次接受采访了!最后一次,这话我昨天说了一遍,今天早上接受曹可凡采访又说了一次,希望晚上这个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离开上海,就谢绝一切采访。签约了央视以后,你们要采访我,就去找《百家讲坛》的制片。”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噼里啪啦地报出制片人姓名和电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他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很有礼貌地表示我们可以发问。突然,他惊喜地盯住对面沙发上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孩子,叫起来:“宝贝,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记者一惊,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易小姐。

  女孩子说:“我老早就在啦。你一直在回答问题,没看到我。”

  易老师说:“我只看到几个小姑娘坐在这里,以为你也是记者。”

  不过,我们几个人,看上去还真没什么差别。

  于是,易老师和女儿就打了声招呼后,接下去的一个小时全部“贡献”给我们的问题了。女儿成了配角,一直笑眯眯地听我们的对话,喝着矿泉水。

  上海文艺社的总编辑郏宗培问易小姐:“你爸爸有那么多粉丝,你现在看他周围是不是有光环呀?”

  “对我来说,爸爸就是爸爸。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我不管。”她一阵笑。

  

  “房内考”是谁的兴趣?

  反正不是我的兴趣

  易中天是个“异类”,他的独特说史方式赢得上到老下到小的一批粉丝,也遭到了很多学院派学者的质疑。在很多人眼里,历史是严肃的,是弥漫着厚重灰尘的沉重,怎么能这样很好玩地说历史、调侃历史人物呢?

  《城市假日》:您觉得为什么老百姓那么喜欢您,那么喜欢您的说史风格?

  易中天:我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我从来不认为我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历史人物也是这样,也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意志,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是会犯错误的。那么我、历史人物都这样定位以后,观众肯定感到亲切,而且我使用的,是人民群众平时说话的语言。

  《城市假日》: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葛红兵曾在个人博客中批评您把严肃的说史变得娱乐化、庸俗化甚至粗俗化,您怎么看?

  易:我已经向《解放日报》的记者回答过这个问题。非常感谢葛红兵博士、媒体和网友们的关注,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第二,我对待批评有三个原则,一、指出硬伤——立即改正;二、学术问题——从长计议;三、讲述方法——不争论。如果有读者有观众,不管他是专业还是非专业的,他指出来我某个字念错了,某个典故解释错了,某个人名地名看错了,某个年代不对,那么我立即改正。如果他是写信来的,我会亲笔回信,致歉致谢。如果是涉及到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我会在有时间的时候,认真地回应,前提是我必须是有足够的时间来回答。我不主张对于这样的问题三言两语对媒体来回应。比方说《新京报》刊登了上海的一位编辑老牛的文章,他批评了我,我觉得他思考得非常深刻,涉及到一个不可回避的重要理论问题。所以我在《品三国》上册后面附了一篇文章,表明了我的历史观。用一万多字的篇幅来回应这个批评,而且向他表示感谢。第三,如果有人说,历史不能够这样讲,这不是理论问题,是实践问题。实践问题应该用实践来回来。其实很多事情不需要争论。

  比如上海文艺出版社,这次在北京竞标,获得《品三国》的出版权,当时他们社报出来的数字是55万的首印量,结果一片哗然,同行们都说,这不可能,一本书怎么可能首印五十五万呢?赔定了输定了,卖不掉,印不了那么多,纷纷发表谈话。媒体来找我,我觉得这个问题不要争论,如果一年以后我们还卖不掉55万册,3年后我们还卖不掉75万册,我们认栽呗,认赔呗,认错呗,有什么好讨论的?事实是什么样的呢,本书5月22号竞标,6月22号交稿,7月22号全国统一首发,一个星期后订单65万,不要讨论了吧。

  《城市假日》:这种“不需要争论”的说史方式其实就是一种个人风格。

  易:是一种个人风格,也是一种社会选择,社会认不认同你这种讲法。也是人民的选择。人民群众比少数自命不凡的人更有选择权,用不着他们来教导我们的观众怎么看节目。我看他省省吧。

  《城市假日》:有些人也比较担心,担心人民群众会因此不去看正史。

  易:我觉得可担心的,不是人民群众,反倒是某些人。比如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先生,人民群众都能看懂的东西,我很惊讶他为什么看不懂。

  比方说我讲到《三国志》的一个记载,“刘关张恩若兄弟,食则同器,寝则同床”,然后我接着说了一句,“不知道他们的太太在哪里”。这句话我们的观众都听懂了,知道我在调侃,就是虽然刘关张关系很好,但还是没有好到天天晚上睡一起的程度。大家会心地一笑。而尊敬的葛红兵博士却从中看到了什么“房内考”,对“床”和“寝”的兴趣。我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兴趣。反正不是我的兴趣,也不是广大观众的兴趣。但是他硬要看出来,我也没有办法。

  《城市假日》:这样趣说历史是不是特别困难?

  易:正说,你只要严格按照史说的记载,但不能保证好看、好听,不能保证大家喜欢。这就要加上趣说,你趣说又要趣到不至于伤害历史形象的本来面目,不至于造成大面积的误解。小面积的误解就没办法了,比如刚才说的莫名其妙的误解,大家不误解就行了,这个时候是相当难的。它需要幽默。

  《城市假日》:那就是说,这种趣说也是非常忠于历史的。

  易:在史料方面,至少是有记载的,我只保证到这一步,因为记载本身可靠不可靠是另一回事了,历史的记载也可能是当时就记错了。历史上有些东西也可能是后人的伪造。比如《后出师表》是不是诸葛亮的也有争议,而且倾向不是诸葛亮的。学术有倾向性意见的话,我会按照这个意见,比如我讲诸葛亮就不会按《后出师表》来讲。如果学术界没有定论的事情,我觉得只要正史有记载就可以了。

  至于野史,三国时代,我觉得被裴松之做到注里的那些书,也可作正史来看待。裴注会引用好几本书,把矛盾冲突并列起来,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听从史学大师吕思勉先生的教导,靠讲书人来分析,真正需要的还不是所谓考证功夫,而是逻辑力量。逻辑是不会错的。

  《城市假日》:您的书里,说史的文学味道比较浓,好像把文学和历史结合在一起了,那您书里,文学和历史是怎么区分的?

  易:是这样的,这叫做历史其里,文学其表。是内容和形式的关系。内容全部是历史。三国这段历史,其实也包括其他引人注目的历史。它的人物都有三种形象。第一种是历史形象,我把它定义为史书上记载的形象。特别强调历史形象不等于历史真相,历史的记载可能也会出错。我也不能把古人从地下叫起来问问,问他他也不一定说实话。文学艺术家塑造的形象,叫文学形象。第三个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或者民间传说中的形象——民间形象。三国恰恰是有三种形象的历史。我只是向大家展示历史形象,但会把民间形象和历史形象作比较。告诉大家《三国演义》是怎么讲的,史书上是如何记载的。

  《城市假日》:注意到您的《百家讲坛》的每一本后都作了大量的注解。

  易:我的书把我讲的故事出处全部注出来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我提供了这个路径,我不怕人家验证。

  

  我很快会被抛弃?

  这很正常

  《城市假日》:出版社在没有看到您书稿的情况下,就去竞标,首印还是55万册,您当时听到这个数字是什么感觉?

  易:那个时候是在梅地亚中心最大的多功能厅。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电子大屏幕。按照汉语拼音的顺序排列出版社。一个个的,出版社把自己密封的标书交上去。北京市公证处看他们拆标。当场唱标。一报到上海文艺出版社,首印55万,版税14%,“轰”,全场轰动。评标委员会的几个人,我坐当中,他们两边都把头朝向我,问我,“你觉得这数字怎么样”,我说,“啊,疯了”。

  《城市假日》:国外也有很多学者上电视。您觉得您现在是“电视学者”了吗?

  易:包括罗素啊,萨特啊,都上过电视,国外根本见怪不怪。你要去看陈丹青的一个访谈,他说我们落后五十年。“电视学者”,我不喜欢这种简单定位。罗素上BBC,也没人定位为电视学者。我想电视学者应该是整天在电视台厮混的。我没有整天在电视台厮混。

  《城市假日》:想念厦门吗?

  易:最想念就是一个东西,枕头。不过签售很快就会结束了。其实我们不签售不妨碍我们的销售。签不签,55万、65万,没问题。还是想和读者见见面。很多人有这样一种愿望,你又没有别的方式。我觉得也可以理解。今天签售的时候还有个人盯着我说,“唉,跟电视上是一模一样。”上次在南京的时候,有一个人跟另一个人说:“看看看,真的,是真的。”电视台的人说应该让他们捏你一下,不然以为你是蜡像。群众有这种心理。有那么多人喜欢。也应该有点回报。不过不能搞得过多,会影响下一步的工作。

  《城市假日》:会经常上网吗?有博客?

  易:有博客,但没时间打理。不写大家有意见,关掉大家也有意见。我还知道有个贴吧,就是“乙醚”和同“乙醚”吵架的人的地方。有时候也会上去看一下吵架的人。

  《城市假日》:结束《品三国》上部,下部什么时候出?

  易:只能说是明年,根据计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城市假日》:有人说您就畅销一两年……大众的爱好改变很快的,可能很快会被抛弃……您不怕被抛弃吗?

  易:(点头)很快就会抛弃,这很正常。我是无所谓,就怕说这话的人有所谓,哈哈。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包括我的兄弟啊,儿时的伙伴啊,年轻时的战友啊,大学里的同学啊,学校里的学生啊,都知道我从来就是这样说话的。说了一辈子突然就被人喜欢了,你说是什么感觉?

  有人问我说,“你现在这么火,突然明天不火了你会怎么样?”,我说这就是天上掉一馅饼。后来,老天爷说这馅饼掉错了,不是你的,拿回去。它本来就不是我的,拿回去吧,但我已经咬过一口了。我怎么会不舒服呢,对不对?本来就没指望它的,哈哈。

  《城市假日》:您觉得大众喜欢什么样的历史著作?作为一个第三者。

  易:真实而又亲切,这个作品的品位应该是学者的,它有学术研究和学术功底作基础作背景,但是它表现出来的口味,是大众的。就是八个字,“大众口味,学者品位”。请注意,品位的“位”,是坐位的“位”。为什么要提醒,就有一个周刊写错了,还发了个短信给我“对不起我是写对的,编辑又改错了”,所以你还要小心那编辑。

  《城市假日》:您说话特别时尚,比如会用“东东”这类的网络语言。

  易:我给一个人打电话,铃声是《童话》,我就知道《童话》了。给另一个人打,铃声是《大长今》,我就知道《大长今》了。所以《大长今》会唱,《童话》我也会唱。哪里学的?手机学来的。“东东”这种词用了N遍了。

  《城市假日》:现在戏说历史的书啊,电视电影啊,都越来越多,您对这个戏说怎么看?

  易:我不反对戏说。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是戏说。大家都不当真也就没关系了。所以你看,《西游记》没有争议,《三国演义》就有争议。没人说《西游记》是歪曲玄奘取经。谁都知道它是神话。哪里有猪啊猴子啊,谁都知道它是假的,它不造成对玄奘这个人物的曲解。坏就坏在《三国演义》这样的作品。打着正说的旗号,来歪说、胡说,那才恐怖,那比戏说恐怖一万倍。

  《城市假日》:您觉得教小孩子历史,是给他读《二十四史》呢,还是一些戏说的东西?

  易:那太简单了。读我的书就行了。又好看,又真实。哈哈。

3上一篇  下一篇4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