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话

　　三年前，在网络上第一次看到《与他共度61世》。那一场初见，令人惊艳。

　　作者“的灰”的文字慧黠生动，而一个演员的61部电影被掰开了揉碎了讲，言辞间观察之细致、掌故之整齐，更是让人忍不住地想一路追看下去。甚至，还会怀着欣喜而焦灼的心情，盘算着她“下一世”将会写到哪一部电影。是还原到当时当地熠熠生辉的华语影坛，抑或是揉进自己芬芳绽放的青春韶华？

　　但有一点是可以预知的，那就是这61世艺术生命里的永恒主角——张国荣。

　　于是，另一场初见，徐徐展开。

　　我们必须承认，内地观众对于张国荣，从来没有过真正清晰的勾勒。他仿佛一直在那里，以一个光芒四射的“天皇巨星”姿势存在着，却又永远面容模糊。他饱受争议：告别、复出、抑郁症、直至最后那纵身一跃，种种超脱于世俗范畴之外的行为与身份，都是人们争议的话题。有人欣赏他，也有人诋毁他，更多的人只是一知半解。

　　而《与他共度61世》里的61部电影，是61个窗口，更是61条生命。不仅鲜活地描绘出张国荣所饰演的众多生动角色，让众人对他精彩卓绝的演艺生涯有了一个更为全面而深入的了解；更为难得的是，那些渗透在角色之外的，张国荣自己更为跌宕的人生，他模糊在角色背后的品性，也头一次得到真挚而翔实的铺展。

　　巨星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业，张国荣的银色之路，走得尤为艰辛。他带着国际歌唱比赛亚军的光环和“I'll make you a star”的许诺出道，然而第一张唱片被人以一元的低价甩卖，第一部电影被人骗去拍三级片……整整八年，黑暗而漫长，然而他终究还是一步步熬了出来。香港流传一句话，叫“张国荣也要捱八年”，可见其人的坚忍与其成就的得来不易。

　　在内地，“人戏不分”，大概是张国荣得到最多的评价。天生的好样貌和从容舒展的姿态，轻易掩盖了他为钻研角色、为锤炼演技所付出的艰辛。然而《与他共度61世》的作者在《Farewell to My Legend——我与我的〈霸王别姬〉》一篇中，让读者重新见到张国荣隐藏在角色背后的，对于电影的付出——“不能吃饭，勒头勒到呕吐，沉重的行头一戴一整天，一个字也不肯差地背台词，学习京剧功架、台步、造手，苦练国语，拍戒烟戏割坏了手，酷暑中穿着全套戏装，挂着大牌子，连续两天跪在火盆边拍戏以致病倒……”并不是“人戏不分”就能解释一切，种种异于常人的不断努力，才是张国荣塑造一个又一个深入人心角色的秘密。

　　全书读罢，其实最为感慨的，还是那些与电影一起成长的青春。一路的追逐，一路的期盼、一部电影，便如一次初见，有着单纯的欢喜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