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散说
把周国平的“南极手记”同他的一些个旅欧札记扯在一起没有什么道理,南极是南极,欧洲是欧洲,一是千古洪荒,一是文明发达。谁有兴趣于神奇的南极,可以读读《偶尔远行》的“上编”:《南极无新闻》;谁倾慕美丽的欧洲,那就读读《偶尔远行》的“下编”。作为长期“囚禁”书斋的“人文学者”的“远行”的行踪记录和心路历程,无论是南极、欧洲,还是今后兴许会出现的美洲、非洲、大洋洲等等之旅,实在有必要一并呈现在读者面前,以便让我们更全面、更集中、更深入地看到一个思索着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游走,看到世界距离我们到底有多远,又有多近;人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去了又如何;弄清了“为什么”和“又如何”,人们是否还要做更深入更遥远的探访,周而复始,孜孜以求。
周国平笔下的南极,“在那个晶莹的冰的世界里,没有人烟,没有污染,空气无比洁净;冰架向大海伸展,海面上布满大小不等的冰山,在阳光下闪射奇异的光芒;海滩上栖息着无数憨态可掬的企鹅,海豹在岸边自由地嬉戏。”南极,包括危险在内,其魅力的确不容置疑!但这种魅力并不能遮蔽一个客观问题——虽然周国平坦言自己“几乎是一个地理盲”,但他也一语道破:“让我一下子走得比许多人都远,走到了地理的末端……”这种地理上的距离感,我们姑且称之为“地理之远”。若抛开气候、人文、自然环境等因素,而单就直线距离来说,从北京到南极与到欧洲的距离相差不多。但是去欧洲的“地理”遥远感已被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所淡化,处处感受到的是“文化隔阂”和“精神生活的缺憾”,这是一种文化上的距离感,我们姑且称之为“文化之远”。周国平除了重点记叙了他在欧洲参观、讲学、研讨之外,也有几处闲笔,写到比如“红灯区”“裸体运动”“裸晒者”,这些西方人已经司空见惯的现象。对于一个来自相对“封闭”和“保守”的学者来说,其“诱惑”及好奇心理自然与西方人有所不同。这种心理的差距,未尝不可以称之为“心理之远”。
他的文字告诉我们:除了书中“南极素描”真正较纯正地为我们摄取了企鹅、海狗、冰山、极昼、极夜等这些南极影像外,其他“形而上”的、哲学上的所思所想,与他在北京、在欧洲的思考既没有“中断”,也没有本质的不同。
一个思考着的灵魂,所谓“地理之远”、“文化之远”、“心理之远”都不成其为问题。世界有多么“远”,也就有多么“近”;无论天涯海角,我们同处于一个世界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去南极周国平与一个集体在一起;去欧洲,特别是去海德堡,他是坚持带妻女同行并享受着最美好的天伦之乐的。但周国平坚持“灵魂永远只能独行”。他认为“任何一个人的灵魂都不可能和任何一个集体在一起”;“即使两人相爱,他们的灵魂也无法同行”。周国平“身体”的“偶尔远行”,可以是随机的、任意的,目的地是可以不确定的;而他的“灵魂的行走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寻找上帝。灵魂之所以只能独行,是因为每一个人只有自己寻找,才能找到他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