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韦杰

　　

　　我的妈妈不漂亮，个子不高，初中毕业。没有任何值得炫耀 “她就是我妈妈”的地方。但老天安排了她做我的妈妈，而不是别的女性。

　　小时候觉得她不好，文化程度不高，不能像别的妈妈那样帮助我学习，给我听写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她自己也不认识的字，然后反问我这个字怎么念。

　　更让我难过的是，妈妈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她很少用甜蜜的口气和词句对她的丈夫和儿女说话，也很少表现出亲昵的温情。她的大嗓门似乎从来没有准备过甜言蜜语。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我才能看到她关切而焦急的目光，不辞劳苦地带我上医院，整夜陪在我的身边，为我擦汗。每次发烧我都会做噩梦，哭醒后她总会拉着我的手。在我和她的泪眼中，我能明白无误地感受到“妈妈就在身边”。

　　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认为她是一个好妈妈。尤其在那一段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青春期。见到了很多同学时髦、开明的母亲后，我更是自哀自怜：为什么我的妈妈是这样一个女人。

　　回想当初的我，确实是非常可恨的，但我并没有为此而责怪自己。我想，青春的年少无知是避无可避的，我只是像每个成长的孩子一样，趴在窗头看外面的风景时，做起了离家的梦。

　　如我所愿，我来到了杭州，每年只回家两次。

　　于是，杭州天气预报成了她每天必看的节目。听到任何一件严重安全事故或者犯罪事件，她总会打电话提醒我注意安全，没什么事情不要外出。杭州的天气要转冷，她总是比我先知道，问我有没有添衣服，衣服够不够厚，要不要买几件，如果钱不够的话要不要汇过来。

　　离家的生活给了我足够的自由，也让我对家产生了深深的依恋。食堂吃腻味了的时候，我会想念妈妈做的饭菜。一个人陷进孤独的时候，我会想念妈妈跟我说小姑妈现在如何李阿姨现在如何。生病了，自己一个人上医院，晚上睡在被窝里冷汗直流，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我会想念妈妈无时无刻在我身边的坚守。

　　我开始主动给家里，尤其是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我在杭州的生活、学习，甚至心情。偶尔还会鼓足勇气跟她说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每每说到这儿，电话的两端总会陷入短暂的沉默。我是因为害羞和紧张，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好。而她，或许是还不习惯儿子的温柔，只能在错愕中感动。

　　现在的我，格外珍惜每年两次回家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在家的时候，我会和妈妈愉快地聊天，滔滔不绝地说外边的见闻，甚至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娶怎样的女人，想生男孩还是女孩这些以前绝不会启齿的事情。有空的时候，我会和妈妈去买菜、逛街，让她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羡慕，称赞她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

　　我有时会想，如果真有投胎转世那么一回事，我下辈子要怎样的一个母亲。想来想去，我还是选择了一个叫云英的女人。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做我的妈妈，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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