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一棵树

　　

　　父亲年近七十，而我，也正奔三十而去。父亲与我的故事，一如普世大众平凡，没有什么风风火火，有的，只是那一份绵长、深沉的爱，亲情之爱。如果说作为一名女子的柔婉源自开朗大方的母亲，那么理性且略带急躁的个性却十足是父亲的影子了，特别是自律和独立方面。

　　慈母严父。父亲以教子严厉在小镇上“闻名”，上有兄长下有小弟的我，一个小姑娘，在那个依然重女轻男的年代，在我们家，毫无男女之分地被教育，美名之：栽培。可是，我却无数次地想逃离父亲的“势力范围”和“魔掌”！脾气暴躁的父亲专制得很，孩子绝没有给发言权，有的，只是服从！真可以号称为军事化管理啊：绝对服从命令，不能质疑长官（老爸）——

　　他认为，除了学校规定的书，其他一切皆是杂书，理所当然的被禁。还让我们几个小学生看新闻，说是要多关心国家大事。那每日19点整的固定声音好比孙悟空的紧箍咒，让我等几个小毛孩苦不堪言，却碍于他的高压政策，不听话是要挨板子的哪，所以不得不小和尚念经样，瞪着眼睛木呆着。吃饭慢了也要被训，说孩子家家一个咋那么拖沓的，不麻利。在家也和在校一样，规定按时就寝。时间一到立马熄灯，不容有怠！说是锻炼规律性和临时反应度？反正那时觉得是周扒皮，恨恨的；干脆就练得脱穿衬衫省略扣子了！当成T恤样呗！

　　10周岁生日，最向往的礼物莫过于大大的布娃娃和猫猫狗狗之类，乃至养个活的小鸡逗着玩也好。可是，我收到的却是一紫封软套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失望的颜色摆在小脸儿上。父亲大眼一瞪：这可是哪吒！（指的封面上一绘图。言下之意，是鼓励吧。）

　　和儿时相比，父亲现在很“纵容”我：放假回家睡觉睡到太阳晒屁股也不会在耳边狮吼；工作出差错了非但不会责怪反而还时有劝戒不要太勉力，能做多少是多少；一生事事求全的他，也多是对我们有言凡事不用追求完美，能过得去就好。

　　忍不住傻傻地问：“爸爸，你那时不是那么严厉的吗，怎么现在……？”父亲淡淡一笑：“丫头，树苗之所以要捆绑是为不长成歪脖子啊！至于你们长大后，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必为事而事，适可而止就是了。”

　　恍然。如今，我们几个小毛孩，哥哥弟弟都成了实业家和医生，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在工作中亦不乏出彩的表现，品性也算不错，出入皆得体而从容有致。这一切的一切，与父亲当年的严厉该有莫大的关系吧。

　　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挽着父亲的胳膊逛街晒太阳。不能侍奉父母左右，是我最大的心伤！都说孝敬是给对方需要的，父母要的不是权钱，而是陪伴。可我长年在外，远离父母家人，委实让人感叹不已。“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最怕的莫过于此。父亲估摸着我的心思，又说话了：“傻丫头，你们好我们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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