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混迹于网上文学论坛上的人来说,掉进“坑”里实在太稀松平常。这里的“坑”是一种形象的比喻,指网络小说写到一半突然停止更新,那些胃口被吊得老高的读者一下子就失去了每天顶的目标,郁闷地“好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想爬也爬不出来”。
有些“坑”是因为作者个人写作能力所限而致,有些是因商业利益唆使,虽然“坑”让你又无奈又愤怒,但有时候还有点意思。
《鬼吹灯》作者:
恨“挖坑”到爱“挖坑”
“挖坑”人是这样炼成的
《鬼吹灯》原本是部在网络上连载的盗墓者的故事,从开始连载到去年成为实体书一直人气都很旺。故事从一本主人公家传的秘书残卷开始,设计了许多惊险奇幻情节,昆仑山大冰川下的九层妖楼、消失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精绝古城、神山无底洞中的尸香魔芋花、云南丛林中的虫谷妖棺、西藏喀喇昆仑山中的古格王朝无头洞、陕西的龙岭迷窟……光听名字就让人来了精神。
作者“天下霸唱”真名叫张牧野,天津人,28岁,写作完全是业余兴趣,本职工作是和朋友合资开小金融公司。他说:“我在2005年国庆节以前,连100字的工作报告、检讨书都写不利索。”而促成他成为网络写手的原因,居然就是他曾遭遇“大坑”。
蹲“坑”,一天刷十遍
女朋友逼着催“坑”,不然就掰
“那时候在‘猫扑’上看了别人转帖的一篇鬼故事,天天眼巴巴等更新,一天刷10遍。后来知道作者是在天涯莲蓬鬼话发表的这个故事,于是屁颠儿屁颠儿跑来天涯蹲坑,结果那位大人总不更新,把我等急了。当时我女朋友也着急,让我去催那位作者快更新,要不就跟我掰。”那时正碰上“天下霸唱”的公司面临一些变故,被停业整顿了,什么业务都没有,就是天天玩,“我就跟我女朋友说你也别着急了,不就是鬼故事吗,这种段子我也能侃啊。”
第一“坑”,塌方
第二“坑”,总算填满了
于是他的网络“挖坑”生涯就这样开始了。第一个故事《凶宅猛鬼》,讲的是个发生在一栋小洋楼里的鬼故事。后来居然扯到“中美联军大战妖兽部队”上去了,前后相差太大,普通的读者接受起来比较困难,就没有继续。
挖完第一个“坑”,塌方了。
“当时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大伙,就用半个月时间扯了第二篇故事《雨夜谈鬼事》。”“天下霸唱”称自己写小说为“扯蛋”,原因是“不管是哪个故事,我都没有写作大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扯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基本上靠即兴发挥,篇幅不够的时候,就用短篇凑数。”从这里就可以大致了解为何天下“坑”何其之多了。
“当我扯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我觉得真扯不下去了,‘蛋’太大了,扯不动。”这时候他受到大卫·林奇没头没尾的电影《妖夜荒踪》启发,怎么离奇怎么怪异怎么折腾。最后也算有个结局了,有个完整故事了,“我自己是有能力,把坑填满的。”
在写故事中,他也有了一些心得,“我发现网友中的大多数,都喜欢看这种荒诞、离奇、神秘、传奇色彩强烈的故事,只要大体上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哪怕是胡编乱造,都会得到认同。读者的要求并不高,看着新鲜热闹就很开心了。而且往往喜欢性格简单的角色,如果角色性格太复杂,反倒不容易被认可。”
而第三“坑”《阴森一夏》,是“完全失败的一个段子”,“扯得没谱了,而且篇幅太长,一长就使自己失去了乐趣”。
三“坑”挖毕
俨然是挖“坑”高手了
“天下霸唱”说:“‘扯蛋’这事必须是先要娱乐自己,才能娱乐别人,自己觉得腻了,就真没必要再接着往下侃了,所以就只写了一半就赶紧结局了。扯这第三个段子,收获极大,扯蛋的技术含量提高了一大块,最重要的是学会了线索的收放,一旦懒得扯了,随时能结束,坚决不挖坑。”
而《鬼吹灯》之所以成功完结也得益于“天下霸唱”的数次经验,“先谈构想,我不太擅长扯十万字以上的长篇,七八万字以内,能保证精彩程度,一超过这个字数,我就会产生一种厌倦的情绪,希望尽快完结。所以吸取了以往的教训,开始把《鬼吹灯》扯成系列故事,六七万字一段,独立成章,背景地点人物等要素也各不相同,不会显得太单调,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继续扯下去的兴趣。比如新疆篇就是从开头到新疆沙漠这一段故事,完全可以当作独立的故事看,不算是坑了。能够给那些读者们一个交代了。”
水“坑”高产处:起点中文网
写手挖“坑”不填不给钱
起点中文网是很出名的原创文学网站,人气很高。而这里作者的最高电子稿酬可达千字百元以上。起点中文网负责图书出版的吴疆也是个网络小说迷。而他的工作就是和网络小说、网络小说作者打交道,碰到“坑”实在很司空见惯。
“对我个人来说无所谓。网上小说多的是。不过,凡是签约作者,我们都会有统一管理,如果出现‘挖坑不填’这种情况,会影响到这位作者以后的作品签约。我们的签约作品是收费阅读的,所以我们对作者有一定约束力,如果作者不写就影响到他的稿费收入。”
他说会根据作者不同而采用不同的处理方式。“优秀作者,一般不会不结束,时间拖得长一些,我们无所谓,只要作者还在写就好;普通作者,我们会催促一下,而且如果是出版作者的话,会要求在一定字数给出结尾;个别作者,我们会在征得作者同意的情况下完结掉该作品。如果是有不可抗拒的外部条件,我们会代作者向读者道歉。”
当然有很多连载了许多年还在连载的网络小说,比如说起点中文网上属于古典仙侠的小说《风起紫罗峡》,就是2004年的1月8日开始连载,而最近更新的一次是今年的2月25日。
还有一本《风姿物语》,一本书写了8年。2006年的5月,作者罗森最后一次更新贴上结局,并后记:“不知道是八年还是九年,反正,这段长征已经在今天早上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结束了。这样很好,就算我周六摔飞机,大家也不怕不能看到风姿结尾了。”
一部分“挖坑”是因为网络作者本身写作功力的限制,而有些是和网站、出版社签订合同,不能公布结局。而更多的一部分,是为了宣传需要,在网络赚了人气后,再把人气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收入。对网友来说,最后那部分是最可恨的。
幕后挖“坑”手: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的宣传主管李宏伟说自己碰到的“挖坑”有点“变种”,“图书出版后在网上连载倒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说也不是出版社故意要这样连载一半就停,让读者必须去买书看。“两个原因吧。连载前我们会和作者协商,如果作者不同意连载全文,我们肯定也不能授权。另外,已出版图书可能和直接发表在网上的、供大家阅读分享的文字还不太一样,很多作者依赖于稿费收入为生,如果大家都免费阅读了,对他也不公平。所以我们一直在希望,能有比较好的方式让作者在网络连载的同时能够获得相应的报酬,这样一来,作者才会愿意全文连载。”
当然这样读者是很郁闷的。“但这种免费读网络连载的习惯不一定就合理,所以在不付费的前提下,我们能提供全文则提供,不能提供读者也不能过于勉强。不能吃免费午餐的时候,总不能因为吃得不过瘾还把提供午餐的人大骂一顿。”
“挖坑多是故意为之”
重庆出版集团北京华章同人文化传播公司的策划陈乾坤表示“挖坑”是很多作者很多网站故意为之。“比如作者,我说的当然是还没有太成名的作者,有时候他故意连载一部分,目的是出于宣传,让欲罢不能的读者去买书。当然,有的人也是想先做个试读。”
“我们给网站的连载一般是整本书内容的50%,但我们给的连载是完整的,就是说在情节是完整的,只是内容不丰满。主要就是宣传,反正好的市场表现是我们努力的最重要目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