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友患上了乙肝,而且病得不轻。她感激他,关心他,爱他。但在嫁与不嫁之间,她一直犹豫不决…… 小红是个一直未曾谋面的采访对象,她一直躲在暗处,默默关注着“真情现场”,一直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记者。7月13日,她给记者发来第一封邮件,她的言语充满着悲伤和难言的隐痛。记者多次发信给她,希望能与她面谈,或者电话交谈。但她回了5次信,总是不肯露面。她说:“我怕见面,我很容易流泪,怕出丑,我愿把我的经历整理出来发给你。”以下便是小红的自述。
命运把我安排给一个患病男人
我来自中国最北的城市——黑龙江省黑河市,在那里站在江边可以看到俄罗斯。 2005年我大学毕业。我觉得在黑河没什么发展机会,便来到杭州投靠一位叔叔,打算在这边找事做。
在我临离家的时候,爸爸对我说:"哪里的黄土都一样埋人,到哪儿安家都一样。你要是在杭州那边找到工作,有机会就在那边安家吧,不要想家,只要有个好工作,就好好干。" 2005年8月,我踏上了杭州这片热土。对我来说,所谓的“热土”,我当时的感觉不过是天气热罢了。
刚来杭州,我只认识叔叔一个人。我人生地不熟,找工作只能去人才市场。在人才市场晃了差不多半个月,才找到一个做业务的工作。可是南北语言差异太大了,这里的人即使说“普通话”,我也听不太懂。做业务做得很辛苦。后来叔叔帮我找到一份文员的工作,在一家电子公司,我正好也是学电子专业的,能得到这份工作让我很开心。
在这公司,我认识了L(暂且这么称他)。L是工程部的工程师,有经验,又能干,人也幽默,在工程部很有地位。不过,我开始时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他的位子离我很远,我又不喜欢主动与别人聊天,所以没有太多的接触。
也许上天真的是有意安排,后来我竟然跟他住在同一套房子里。我原来住在叔叔家,有了工作之后,总不能还住在叔叔家,而且公司有职工宿舍。本来,我是新来的,试用期还没到,没有资格申请,但当时宿舍又偏偏有一个空房,而人事部在短期内又没有招工计划,所以我很顺利地申请到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被安排跟他住在一套大房子里。我们的房子是二室一厅的,只有我们两人住。我刚住进来时,他帮我很多忙。那时,我是一个“笨小孩”,连从宿舍走出来散步后再走回去我都找不到路,什么都要依靠他帮忙。他帮我配钥匙,帮我买床垫,帮我买生活用品,带我去附近的超市购物……我很感谢他,能得到这样的照顾,我很幸福。
那个长假,我对他有了感情。2005年国庆节,公司放长假了。我刚刚参加工作,没有多少积蓄,无法出去旅游。那时,叔叔去旅游了,我没有了任何亲人,只能在宿舍呆着。
这个长假,他病了。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只是觉得很严重,他每天都要去诊所输液。我便陪他去诊所看病,陪着他输液。回宿舍后又陪他在他的房间里聊天。这是我感恩的一个机会。他的房里有个电视,还有空调。晚上,我就去他房间里看看电视。自从他病了以后,我看到他吃不下饭,我就做点粥类的东西给他吃,还会给他讲点笑话逗他开心。我觉得我自己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什么,我就会给他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一天晚上,我给他讲笑话,说着说着我自己笑了起来,可他看着我说:“你不要笑好吗?你笑起来太像我以前的女朋友了,太像了,可是她害了我,我恨她,若不是她我不会这样子,可是我又爱她。看见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她。”说完,他低下了头,一副痛苦的表情。我很好奇,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讲给我听听吗?也许你说出来就好了。
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讲了他跟以前女朋友的故事。他得的是乙肝,他说这病是因为女友抛弃了他,他借酒消愁,长期喝酒过量而得了病,又加上后来治疗不当以致病情恶化,转为肝硬化。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带着恨也带着爱,说得我都流了眼泪。可我还是逗他说,那我以后笑的时候捂上嘴好不好?他又无奈地笑了。
就这样,我天天陪着他。其实我如果不陪他,也没有事做。真的,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又很胆小,不敢一个人跑出去玩,所以能和他在一起说说话也蛮开心。在这样的相处中,我对他有了感情。有天晚上,我在他房里看电视,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我喜欢你,好想亲亲你。”我当时马上跳开了,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当时的反应纯属保护自己。他看到我这样子,就说:“对不起,我会控制我自己的,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我有病,我更不能拖累你。”我听了没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敲我的门,向我道歉说:“不要恨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出来吧,看看电视。”出于信任,我走了出来,但是不和他说话只是看电视。我之所以去他房间看电视,还有个原因,是因为我房子里的灯坏了,还未修,我当时跟房东赌气,说他不给修我也不修,我用台灯也不修大灯。所以我只能去看电视,免得自己在黑暗的房子里很害怕和无聊。我悄悄地把水果刀藏在身上,心想:他敢碰我,我就给他一刀!
他突然说头疼,表情很痛苦,他求我帮他按一下,我帮他按了。然后我陪他聊聊天,想帮他减轻痛苦。可是接下来,他用眼泪让我的水果刀失去了作用,一切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男人发生了真正的关系。
这之后,我越来越关心他了。女人可能就是这样子,一旦走过那一步,就觉得自己是他的人了。他对我很好,有时会吹笛子给我听。忘了说了,他是海南人,在中国之最南边,我是中国之最北边,他总是说,我是上天送来给他的,只是太晚了,早点就好了,而我最理想的白马王子就是像他这样会吹笛子,幽默成熟的男子。我越来越喜欢他。开心的日子中过去了半年。我不甘于做一个文员,平时边工作边学习。半年的经验积累让我进步不小,我想到跳槽。他很支持我,说我一个大学生只做个普通文员太屈了,所以他在网上帮我投简历。幸运的是,很快有一家公司让我过去面试。于是,我走进了另一个公司做主管。但同时,我只好搬出那个宿舍。我想与他住在一起,但他就是不同意。他说这样对我不好。他不一定能给我一个未来,还是不要同居的好。我孤独,我寂寞。我想与他天天在一起,可是他不同意。我该不该嫁给这样的男人?
他的病不断地恶化。听医生说,他已是乙肝晚期。我好想天天照顾他,那段时间,我买了按摩的书,为他按摩治疗;还买了饮食的书,为他合理调整饮食;我还上网查民间秘方,买灵芝给他吃……到了周末,我就过去陪他,给他做点我拿手的、他又爱吃的菜。在我的精心照顾下,他的病情稳定了。
我们的关系一直是“秘密”的,连原来公司的同事都不知道,杭州这边的叔叔和家人也都不知道。他说他的病是好不了的,他说他非常矛盾,既怕害了我,又离不开我。他说离开我,他会死的,可又不忍心这样耽误我的青春。
我也下不了决心。我想过很多:偷偷地嫁他,侍候他,不让家里知道……可我不知道,这种日子的结果会是什么?我要嫁了他,下半生怎么办?也许他不久将离开人世,那时我年纪也大了,再要成立家庭不容易了,我怎么办啊?我也想过离开他,开始新的生活,可又放不下他。假如他住院了,我肯定会日夜守护着他。我不知道今后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的,我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记者同志,我把自己的经历写给你,其实还是想得到一点帮助,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希望社会增加对乙肝患者的关爱,希望医学能早日攻克肝硬化,让有情人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