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杭州市在双峰插云那里划出一块面积约5亩的土地,供金庸,建造别墅,以便晚年在那里修身养性,搞创作;
于是,金庸花了两年时间以及约1400万元,建了名为“云松书舍”的别墅;
但是,就在别墅的落成剪彩典礼上,他又无偿把这座别墅捐赠给了杭州市政府……
现在,这座别墅还在吗?怎么样了?有人住吗?
金庸对自己的别墅有什么要求?他的别墅跟一般的别墅有什么不同?他为什么又决定把别墅捐出了呢?……
这个初秋一个细雨濛濛的早上,在别墅的主要设计者陈彰德老先生和两度陪同金庸先生入主别墅、现为别墅主要管理人员之一的耿乙匀女士的陪同下,我们造访了金庸先生的别墅——
关于“金庸之于杭州”的话题,大多数人知道的,恐怕还是“浙大人文学院名誉院长”和杨公堤旁那家唯一得到先生首肯可用“金庸”二字命名的金庸茶馆。
对于“云松书舍”,大多数杭州人恐怕只知道是一处景点。至于最初的建造者是金庸、此处原该是金庸先生在杭州的别墅,很多人未必知道。
事实上,除了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之外,我对金庸先生也知之甚少。了解,自然谈不上。于是,最初得知要探访原金庸先生在杭州的别墅,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事实上,我也没看过先生多少书,对先生也知道得不多,不过我设计的别墅,先生很满意。”设计者陈樟德老先生笑着说。于是,稍稍有了点宽慰。
从玉泉往里走,头顶已经全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冠,细雨也变成了雨滴,打在树叶上,再落到伞面上,化成“啪哒”声。路上行人不多,经由双峰插云的石碑再往前走一百米,就看到了云松书舍的大门。
还在画别墅设计图的时候,金庸对设计师说: “该花的钱你就花,但别让人看出我花了很多钱。”
今年已经67岁的陈樟德是原浙江省园林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杭州人很熟悉的六公园、曲院风荷、山外山、郭庄等,都是按照他的设计建造的。
“当我接到为金庸设计别墅的工作的时候,也紧张了好几天。”站在自己设计的别墅门口,陈樟德说,“我上学的时候看过金庸的小说,后来陆续也看了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当时就担心:他是个大名人呀,写过那么多有名的书,要求肯定很高,要让他满意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紧张归紧张,工作还是得接。
也正是这个工作,让陈樟德有了零距离接触金庸的机会:“定下来要给他盖别墅之后,他也时不时到杭州来。每次来,我都会跟他坐下来聊我的设计和他的要求。”
“我朋友听说我在给金庸设计别墅,就跑来跟我说:‘金庸家里很有钱,非常有钱。’可是那是他的钱,我给他设计的时候,还是要问他对别墅的预算有没有控制。金庸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该花的钱你就花。不过,我不想别人看出来我花了很多钱。’”陈樟德回忆道,“金庸到底是金庸啊,他肯定不知道,他这句话一说,给我的压力更大了。花了钱,但是还不能给人看出来,这不简单的。”
开工之前,陈樟德跟金庸前后讨论了十多次,最后终于把方案定了下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云松书舍——客厅,耕耘轩;卧房,松风明月楼;书房,赏心斋;园中有湖,湖边两座凉亭,玉兰亭和听松亭。客厅、卧房和书房之间用长廊连接——这个长廊的确方便,我们在雨天进的别墅,但是在里面走了一圈,都不用再打伞。
园中种满竹子樟树松树等,树高叶茂,故常年绿树成荫。“但是,这里的空气不好。”陪同的工作人员说,“树太多了,所以空气不大流通。这里,夏天很热,比外面还热,冬天也很冷。”
难道金庸已经预见到了这个问题,才提前把别墅捐了?
非也!
盖别墅的时候,金庸去工地。 路上,他听到路人说了一句话,于是,他把别墅捐了。
从1994年开始,这幢别墅盖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到1996年完工。除了精力,金庸还为此花了1400万元“买单”。在1996年,花1400万盖栋别墅,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恐怕还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就算金庸“家里非常有钱”,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那么,为什么他花了钱,而且亲自参与规划设计,但是,就在别墅落成的当天,就无偿把别墅给捐了呢?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有很多版本,不过当时跟金庸零距离接触过的陈樟德和耿乙匀所提供的答案,恐怕是最有说服力的了。
“因为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房子是谁的。有人看到了,就说:‘又有谁在西湖边动土了,还搞得这么隆重。’传到金庸的耳朵里了,他感觉压力很大:‘我还没来住呢就有人议论纷纷了,我要是来住了,肯定要被杭州人骂死了。’他说。” 这是耿乙匀听说的。
陈樟德的说法证实了耿乙匀的“听说”:“记得有一天,我跟金庸一起到工地上看看。经过前面那条小路的时候,有两个路人刚好往外走,其中一个人说了句‘谁啊,又在西湖边大兴土木?又是有钱人。’金庸可能记在心里了。后来有一次我们聊天,他说:‘你看这块地位置这么大,而且就在双峰插云下面。双峰插云是西湖十景之一吧。现在,西湖十景旁边哪里有人住啊?我住在这里也太折寿了。’”
于是,1996年11月5日,在云松书舍的落成剪彩典礼上,金庸把刚刚建成、一次也没有住过的别墅捐给了杭州市政府。
现在,这座别墅归属于杭州市园文局管辖,半开放——走廊、客厅等地方可以接待客人喝茶参观,但是卧室等私密性比较强的地方,还是“游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