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最正宗的西湖龙井来自狮峰山，山下“翁龙满杨”四个茶村的茶农，除了三句不离茶叶外，挂在嘴上最多的话是“靠天吃饭”。

　　种茶叶的最怕什么天气？他们回答：下雪、霜冻、倒春寒。

　　很不幸，今年，这三种天气居然都让他们遇上了，采摘时间的延期和茶叶的减产，已经是明摆的事了。

　　往年这个时候，早该忙死了，今年却闲得慌

　　孙子泓，翁家山村茶农，种茶30多年，手下有8亩茶地。

　　翁家山村的茶地非常有限，有的人家只有几分土地，孙子泓除了要打理几个兄弟们的茶地外，自己还承包了几亩，因此在当地算是种茶大户。正因为他完全是靠种茶为生，对天气的变化尤为关注。

　　去孙子泓家的那天是2月26日，天气预报说最低气温只有2度。村里的温度要比市区低，有些屋檐下的残雪还没有融化。

　　翁家山村一带，沿着马路都是茶室，按照往年的经验，开春后这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了，每户人家都挂起西湖龙井明前茶的招牌，吸引过往游客。可这次去发现，生意清淡得要命，就连路过茶室，老板娘都懒得出来喊一声：“买茶叶吗？”

　　孙子泓家在村子里面，一路寻进去时，路上很安静。孙子泓在前面带路，说：“去年这个时候，早就忙开了，每户人家一大早就要上山去，今年都可以偷偷懒。我们种茶的就绕着茶叶转，茶叶什么时候可以摘了，就开始忙了，村子里人就开始多起来了。”

　　进了孙子泓家，他老婆正在看电视。说起他们这类种茶人家，最忙的就属他老婆了，除了要上山摘茶叶外，还要为采茶工准备一日三顿饭。“今年太空了，以前清明前早就忙死了。茶叶就图卖清明前那几茬。”他老婆不太会说话，但每一句都很简洁明了。

　　去年求采茶工早点来，今年采茶工盼着来

　　跟今年冷清的情形相比，去年真是忙。“去年是暖冬，温度一直很高，没料到正月十四就可以采头茶了。8亩地光靠我们两个人哪里采得过来？只好把所有亲戚都喊来帮忙。”可随着温度上升，茶叶嫩芽长得很快，光靠这么几个人哪里是个办法啊？

　　于是，孙子泓只好提前打电话给之前联系好的外地采茶工。

　　采了头茶的第二天，孙子泓拨通了采茶工牵头人的电话。对方一听要他们马上来杭州，就回复他说：“我们这边还在过年呢，要不你把价格再涨点？”往年，采茶工的价格差不多维持在每天35元的价位，还不包括他们来去车费和在茶农家里的吃住开销。

　　“那好吧，40块就40块，你们明天就坐车过来吧。”孙子泓认了，这茶叶的高价卖的就是头几茬的茶叶，如果来不及摘，等于把钱留在地里，然后慢慢看它们贬值。正月十八那天，采茶工终于到了，因为坐车时间很长，第一天必须让他们休息足了。“喊了这么多年的采茶工，去年是他们来得最早的。”

　　孙子泓说，今年正好相反，估计会是这么多年中最晚的一次。“这几天，我刚跟采茶工们通过电话，告诉他们今年还早着呢，不用急着过来。对方听着也有点急的，毕竟越晚开始采茶，他们的收入也越少。”

　　年前他都不敢掸雪，怕万一天气没转好，反而冻坏茶叶

　　“种茶的人最怕什么天气？”

　　孙子泓回答得很迅速：“下雪、霜冻，还有就是倒春寒。”

　　今年的大雪，可以说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孙子泓说，今年的雪跟往年不一样，以前都是飘雪，而今年有点类似冰雹，一颗颗地往下砸，这个破坏力还是强的。

　　下雪的那些日子，孙子泓都不敢把雪从茶树上掸掉，怕万一天气没转好，反而把茶叶给冻坏了。孙子泓很有先见之明，雪后那段时间的气温一直没有上升过。

　　“不过还算幸运，年前的大雪只是冻坏了茶树的一些老叶子，如果是在年后下，那就严重了，一旦冻坏了新嫩芽，第一茬龙井就算没有了。”孙子泓算比较乐观的，假如遇到一位种茶经验不如他的人，对这天气的抱怨可能更多。

　　“人家怕茶叶被雪和霜冻弄坏了，用黑色布遮着，可我们家这么多亩地，靠遮布还有什么用？只好听天由命了。”

　　遇到倒春寒，今年会有明前茶吗？

　　倒春寒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茶叶采摘时间推迟，那么今年还会有明前茶吗？

　　“别看城里温度还行，在山上完全是两回事，如果天气还是这么冷，我看是危险，很有可能没有明前茶。不过，就算是清明后采第一茬茶叶，还是能卖到明前茶的价位，因为市场上都收不到茶叶嘛。”

　　“三月清明不见青，二月清明满山青”是龙井茶农留下来的古话。“今年清明是阴历三月初八，山上很少会有茶叶，注定是要晚的了。而去年是阴历二月清明，满山都是嫩芽，所以很早就能采茶了。”茶农其实早就有所预料，知道今年的茶叶会比去年晚一些。

　　倒春寒一定是坏事吗？其实也未必，之前曾听其他茶农讲过，如果温度低，反而能促进茶叶品质，因为茶树上的虫子都被冻死了，对保证茶叶的品质是件好事。

　　但倒春寒直接影响着茶农的收益。“举个例子吧，这几年茶叶卖得最好的，都是天气比较暖和的年份，卖得最差的是在2003年，那年跟今年一样，也是倒春寒，温度很低，到很晚才能采摘茶叶。”孙子泓总结道。

　　记者那天在山上的茶地里转了一圈，还未发现一枚嫩芽。翁家山村委主任翁国平说，今年的茶叶估计会减产两三成左右。

　　龙井并不是越早越好，清明到谷雨间的才实惠

　　今年西湖龙井的涨价已经成了必然。“这几年头茶的价格一直维持在每斤1800元，今年很可能涨到2000元。”孙子泓说，这个价格还是给老主顾和茶商的，如果卖到市场上，还可能更贵。

　　“可有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西湖龙井并不是越早的就越好，头几茬的茶叶价格很高，都在上千元，泡在水里很漂亮，都是嫩芽儿，但泡几次后就没什么味道了；相反，价格在600元左右的茶叶味道就很不错。”孙子泓透露这些时，再三表明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

　　据介绍，最早可以采摘的西湖龙井，是一种乌牛早，去年大年初四就已经有人采摘了。这种茶叶很少有人种，因为它的产量和口味并不好，可外行人并不知情，只认为它是最早采的西湖龙井，所以也能卖个好价钱。

　　其次是龙井43号，孙子泓就种了3亩，它也是一种早熟品种，口味比乌牛早要好。

　　不过，最好的还是老茶树的茶叶，虽然出芽最晚，却是西湖龙井中口味、品质最好的一种。“明前茶中，越早卖的茶叶，价格越高，但口味并不是最好的。”孙子泓说这个道理只有懂得喝茶的人才知道。

　　“我这里的西湖龙井，除了茶叶公司收去一部分外，主要都是一些老客户来买。像头茶这样的上千元一斤的茶叶，大多是上海、深圳那边的顾客来预定的。每次他们要的数量不多，就10斤左右，提前打个电话给我，然后交点订金，等茶叶采齐后，他们自己来拿。而杭州人就实惠多了，要的龙井大多是800块钱左右的，清明至谷雨两个节气之间的龙井茶很受欢迎。”

　　虽然这两天稍微转暖，孙子泓还是觉得没什么用处，下午出了个太阳，刚晒暖和了，天就暗了。“最好是保持在18度左右，这样茶叶就能慢慢长出来。如果一下子窜上20度，那茶叶就会疯长，到时候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