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牵着她的手，一起去追巴士，尤其是双层的那种。

　　抢在最前面，一脚跨上车，沿着阶梯，冲在最上面。没错，就是要去抢上层最前面那排位置，和她一起。打开车窗，徐徐凉风迎面吹来，比空调车舒服多了，吹散了她的长发。

　　我问：冷不冷？

　　她故意把头转向窗户外，低声说：不冷，蛮喜欢这里的。

　　总喜欢把脚翘得高高的，然后俯视车下的行人，傻笑。

　　坐双层巴士，永远没有终点，因为我们根本不想在任何一站下车，只想享受上层最前排的乐趣。后排的情侣用无比仇恨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心里或许已经臭骂了一百遍，但没关系，只要和她在一起，我乐意永远这样坐下去。

　　可惜，不久的将来，运载着美好记忆的双层巴士将退出杭城公交舞台。

　　杭州最早的双层巴士是借来的

　　杭州最早的双层巴士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其实，就连杭州公交总公司的人也未必能弄得明白，有人说是10路，有人说是18路，各有说法。

　　“老4路听说过吗？跑在湖滨到九溪这条线上的，早年逛过西湖的人肯定都有印象。”杭州公交二公司党办的智胜兴回忆，“4路线上一共有7辆双层巴士，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就出现了，比其他线路上的双层巴士要早得多。”

　　沿着智胜兴的线索，记者找到了老4路车早年的司机。沈鑫根，50多岁，目前是车辆检验员。“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老4路用上双层巴士是1988年12月25日，我们是第一批双层巴士司机。”

　　沈鑫根说，那时候的双层巴士是从香港借来的，据说是英国产的，在香港用了几年，后来又送到了杭州。当时一共有7辆车子，最后开在马路上的只有6辆。“并不是所有4路车都是双层巴士，在一个车站，平均20分钟才能见到1辆。”

　　“有一年，据说这些双层巴士的英国厂方，要派个人来杭州考察，来看看这些车子用得怎么样，搞得我们紧张兮兮的。正好对方上了我的车子，在六和塔那一站上的，就一个英国人，女的，很多公交公司的领导和4路车队队长都陪着。”

　　当时，那个英国女人问了他一句：这车怎么样？翻译在边上用中文重复了一遍。沈鑫根回答了一句：蛮好的。

　　那时乘客怕翻车，上面坐满就不敢上了

　　车子蛮好的，这话还真不假。沈鑫根说，杭州目前开在路上的双层巴士的稳定性，未必能赶得上以前的。“现在很多双层巴士，坐在上层就会感觉到晃，而那些香港来的车子，是一点都不晃的。”

　　“那时候我们的双层巴士是西湖边的明星。”沈鑫根说得很自豪，每当周末和假期的时候，好多人都来西湖边坐双层巴士，尤其是孩子，最喜欢了。“很多人就为了坐双层巴士，在车站一直等着，等到我们车子到了，然后一拥而上，挤都挤死。小孩子最喜欢跑到上层去了，图新鲜嘛。”

　　说到这个挤车，有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以前的人没坐过双层巴士，觉得人多了会翻车，如果上面一层的人坐满以后，就不再敢上去，于是下面那层挤得够呛。

　　“有个人说，他曾站在解百天桥上看双层巴士，看得吓死了，总是担心车子的顶会碰到天桥。”沈鑫根说。

　　最早的车体广告可能就是它带来的

　　陈洪宝，也是老4路双层巴士的司机，他的记忆就更深刻了。

　　“那时候的车子长什么样，我还真描述不出来，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车子前面的‘柔和七星’的广告。车体最前面是‘湖滨—九溪’的牌子，然后就是‘柔和七星’四个大字。”陈洪宝说。

　　这个“柔和七星”是什么呢？“这是日本的一种香烟牌子，你是不是又想问，为什么日本香烟牌子会打广告到杭州来呢？我也是听以前的人说的，香港借车子给杭州后，并没有把车子的广告位给杭州，好像是广东人还是香港人承包了这些车子上的广告，所有广告赚的钱归他们所有。”陈洪宝说。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以前开在杭州马路上的公交车很少有广告，要不清一色的绿，要不清一色的蓝。1988年的“柔和七星”是不是杭州最早的公交车体广告呢？记者联系了杭州公交总公司下属的广告公司，策划部的吴迪介绍，杭州最早的车体广告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但到底是不是“柔和七星”，考证起来就艰难了。早年的车体广告并不是整个车子做喷漆，而是只有两三平方米的大小。最早的车体广告主要是广东的一些牌子，杭州本地的也有，但不多，国际大牌那时候是没有的。

　　“虽说是80年代，香港借来的这些双层巴士，车体上的广告质量还真不错，那时人家都是用纸贴在车子上，而它们已经是喷漆上去了，用刷子一刷就做好了。”

　　可惜的是，这批双层巴士在杭州时间并不长，只跑了三年就退伍了。“车子开到后来，发现制动性不是很好，车子老是刹不稳，7辆车子都是同样的毛病。可我们自己不会修啊，那怎么办？只好把车子还给人家。于是1992年的一天，广东佛山来了5个人，他们把车子全部修好，然后开走了。”

　　小孩和情侣最爱抢上层第一排

　　1996年，双层巴士再现杭州，在10路和18路这两条线路差不多同时出现，都是国产的。10路车队队长李国滨说：“那时候，马路上一下子多了100多辆双层巴士，来尝新鲜的人太多了，基本上每车都是满的，而且都是一上车后不想下车的那种。”

　　18路车队队长沈剑荣说：“景芳小区刚建的时候，18路就有了，车子是从景芳跑到六公园，当时离西湖最近的地方。18路双层巴士有个特点，老年人特别多，尤其是早上，都坐车去西湖边锻炼，因此最忙的就是这个时候。”

　　之后，26路也开始出现双层巴士。“26路是大关小区到凤起路，车子上小孩和情侣最多了，这些人最喜欢跑到上层抢前面的位置。”26路车队队长任胜彪说。

　　年限到了，没空调，危险系数高？

　　再后来，11路、19路、24路、41路等线路也开始有了双层巴士，于是成了杭州的一道风景线。

　　既然是风景，如今又为何要取消呢？公交公司有自己的解释：一般公交车只有10年至15年的寿命，杭州大批量的双层巴士从1996年引进后已经有了10多年时间，一直没有更换过。“车子的年限到了，换是必然的结果。还有，双层巴士一直都没有空调，一到夏天坐的人就很少。双层巴士的高度又比其他公交车高，遇到一些转弯角时，危险系数也比其他车子高……”

　　今年4月13日，18路和26路线的双层巴士已全部取消。

　　4月27日，又会有部分双层巴士退役。到今年年底，杭州将可能见不到双层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