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奇迹!被压在废墟中76个小时,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整个人都没法动,受伤流了好多血,就是熬了这样的76个小时之后,作家李西闽终于被成功救出。回头看他曾经住的地方,房屋已经塌了一半,另一半在河边悬崖上……
韩寒和张悦然,一个在北京比完赛车就飞到四川,一个一声不吭地来到北川……
面对这些,我们只想说:你们,真了不起!
他
坚持下来了!
汶川大地震时,李西闽正在距离汶川并不远的银厂沟鑫海山庄写作。鑫海山庄在龙门山镇的九峰村,距离彭州市55公里,距离银厂沟2公里。
被解放军救出的时候,他已经受伤流了很多血,“后来解放军都觉得很吃惊,说流了那么多血还没死,简直是奇迹。”李西闽好友陈希我说,从废墟中被营救出来的时候,他还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因为里面有他的所有文章。
在被送往医院后,朋友把李西闽的劫后口述放在了博客上。他说:“我每隔三个小时就要使劲力气大喊‘救命,救命’,希望有人能听见。不断有余震,老听见山上轰轰地滚石头下来。到第三天都差不多要绝望了,准备放弃了,但是仍然坚持了下来,幸好……”
他的好友路金波告诉记者,李西闽已经坐飞机回到上海,他们都已经去看过他了,他现在状态还可以,还要住院一个月。
李西闽:著名作家。中国新概念恐怖小说的领军人物和倡导者。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部队服役21年。
干熬了76小时,等到了奇迹
地震当时,李西闽正在写稿子,“就看到墙壁在动,东西哗啦哗啦往下掉,我就赶紧躲到柜子下面,楼就塌了,东西全部压下来,压在柜子顶上,把我的脖子压住了,动不了,头也动不了了。左手被压住了,动不了,右手可以动,但是什么都拿不到。”他被卡在书柜和地面之间的小空间里,“想喝尿都喝不到。”他说,之前刚新买了一箱早餐奶,但是在厨房里,喝不到。就这样,从那天地震的下午两点多,熬了76个小时。
“左手一直被压着,所以现在整个左边都是麻的,左半身不能动……到处都是血。有个硬块块一直顶着我的头,流了好多血,流在我的眼睛里。想擦都擦不了,手动不了。大概是铁片,柜子上的铁片,或者钢筋。当时是震了一下立即倒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身上全是压的砖块。”
“那些救我的人才是英雄,空军的那几个小伙子,干活很利索的,胆子很大,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房子都倾斜了,一半在河边悬崖上。他们冒险把我挖出来,稍有不慎,房子一垮,就大家都没命了。……他们爬到顶楼上来,从上面往下挖,一层一层地揭开,我也在里面配合,告诉他们先揭哪里再揭哪里,最后把我挖出来。就在我头顶上挖,很危险的。接连砸开了两堵天花板才能冲进来,每一次砸在天花板上,沙石和渣滓就往身上压得更厉害。没过多久,喉咙里就是很浓的痰,我就使劲咳,否则会窒息。到最后咳出来的痰已经浓得不成样子了……”
一直以为是山体滑坡,才能坚持了这么久
李西闽说,被压的地方有个很小的空隙,他可以看到外面的光透进来,有人走过的时候,他就呼救,“我想总会有人来救我的。”
“当时我还把掉在面前的电脑都打开了,想通过网络求救,但是连接不上。幸好没连上。当时一直以为是山体滑坡,所以才能坚持了那么久。如果当时知道是大地震,绝对坚持不了三天。如果是山体滑坡,心里想着会很快有人来救,而如果是大地震,山路断绝,到处都在救人,肯定情形就不一样了,很难会有人专门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救人的。”
“右手的伤,不是被刮伤的,是自己故意擦伤的,到后来怕自己睡过去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感到痛。”
李西闽说,他会在主编的军事小说丛书《集结号》上,特别策划“温暖集结,感恩回报”专题:“我将会把本书的版税全部捐出,以帮助更多的灾区人民!”
他们在行动
韩寒
“在北京场地赛完了以后,牛博网老罗给我电话说要去成都,我当时也正在研究,于是马上就一起去了。我会直接把钱花在刀刃上。也已经在四川呆了两天。我觉得人手不够,又从北京运了两个朋友带了一些装备过来。我们将避免救人不成反被救,不添乱添堵,在现场考虑怎么样能提供一些有限的帮助,因为是从北京出发,没有从家里上海出发,所以感谢在北京的徐静蕾、梁朝辉等朋友提供的一些装备……我走后也将卫星电话等物资留于灾区。我们于上午已经基本放弃了营救困在银厂沟的一名被困的生还作家的计划(李西闽)。经过考量我们不具备那个能力。希望救援队和吊车早日到那里,道路早日打通。”5月15日,韩寒在博客中这样写道。
他表示会把他的个人捐款直接在当地转为物资,由在北京的朋友负责落实到具体的地方。“我也会注意什么物资是比较实际匮乏但我在当地没有办法解决的,比如帐篷之类,到时候就需要大家的帮助。”
“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可以在当地奉献一些物资的一个记者和志愿者而已……为大家送上一些比较详细但可能没有在新闻媒体上见到的文字。”
“这里的地理条件可能在大城市的人没有办法想象,所以不要坐在沙发上太过苛求。我经常在云贵比赛拉力,所以比较了解。真的很困难。”
“那些逼捐者和说风凉话的,我给你们我最诚挚的鄙视。但我现在没空向你们致以详细的鄙视。”
5月17日,韩寒和黄健翔、李承鹏各出20万人民币,参加成都置信地产集团公司出资专款一千万在灾后重建学校的计划,三人将和这家公司共建三所“安心小学”,并在成都红十字会认证。李承鹏表示:“我们将在三所学校修建过程中参与设计和监工,我们以人格发誓——教学楼寿命将比我们的寿命更长。”
张悦然
2005年的印度洋海啸,她是一名志愿者。这一次,她又默默地来到了一线。前几日在MSN上碰到她,她说:“我还好。”就迅即又去做事。在博客上,她记录下部分在北川的文字。
在北川
前几天没有来写日志,因为爸妈若是知道我来北川一定会担心。我总是令他们担心,很抱歉。
去北川县城的路,有一半是徒步走上去的。帮马东和韩小平两个路途中认识的男孩寻找他们失踪的家人。马东热情,韩小平沉默。我们一起穿走坍塌地段时,马东不断鼓励我们,再累也不许我们停。韩小平指给我看那辆大石头砸烂的车。车门到车轮上,一行血迹。
沿途是一片废墟,人间烟火的气息已经完全熄灭。在瓦砾中看到压扁的铁皮糖罐,毛绒小兔,曙粉色的印花窗帘碎扯成长条,从五楼垂落下来,像一段用于处决的长绫。担架上的女人从山上抬下来,脚是霉紫色的,已经局部腐烂。她尚有鼻息,嘴唇张开,还保持着呼喊的口形,露出青白的牙齿。身上的红雪纺裙子原来应该很好看,染黄烫卷的头发那样长,也许曾令她骄傲。只是三天,却像过去了半生那样久。
曲山小学。不知为什么我念了许多遍这块牌子。冥冥之中它暗示着我与女孩杨文的缘份。曲山小学的对面,据说曾是县政府。我把手套送给一个细瘦的女孩,她打开地上那只灰色装尸体的袋子,再一次确定这不是她母亲的脸孔。又打开死者的手拎包。木梳子,碎裂的小镜子,粉色指甲刀。我确信我闻到了属于这个女人的独特的气味,扑面而来。还有一张覆膜的身份证。她生于1972年12月 9日。照片上还完全是个姑娘的模样,头发拢得很光净,露着额头。
……
这场参与救援的经历,之于志愿者自己的意义,也许远远大于对外界的。这更像是一段自我洗涤,洁净灵魂的路途。当他们怀着奉献和担当的虔意,在这条路途中忙碌着的时候,他们的灵魂正在抖落厚厚的尘埃,渐渐露出剔透晶莹的本质。某种善良的东西,宛如血小板,在灾难造成的伤口上,迅速聚集。善良本身,就是一种纯然、强大的力量。若它可以持久,可以累积,未尝不是灾难带来一种馈赠。
节选自张悦然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