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张悦然做起了主编,她的主题书《鲤》书系最近出炉,第一本的主题是“孤独”。这本“主题书”有传统图书的外貌,设计很杂志,内容很文学艺术。
“孤独是80后内心的顽疾,希望通过分享和探讨,抚慰那些孤独的心灵。”书中收集《一个人的好天气》作者、日本女作家青山七惠的最新短篇《一个人的巴黎》,张悦然、安意如、周嘉宁、台湾女作家胡淑雯和马来西亚作家黎紫书等的新作。除小说外,还加入采访、电影、书、音乐、星座等元素。
在北京闭关写作的张悦然接受了本报的专访。
“每当看到好的小说,令人感动的照片,都觉得应该找个漂亮的容器,将它们盛放起来,让大家看见。它们的美也能交相辉映。”
〉〉我希望读者可以获得慰藉和力量
《城市假日》:为什么会想到做这本主题书?
张悦然:我希望探讨一些与8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密切相关的主题,和这个年龄段的读者们分享,交换。80年代出生的人,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们读书,除了消遣和打发时间之外,应当还需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比如知道周围的人怎么想,知道自己的处境,解开内心的困惑等等。我希望这个主题书系,可以在这方面起一点作用。
我希望它是一种精神读物,以分享和交换的姿态,面对它的读者。我希望读者们可以获得慰藉和力量。
另一方面,自从写作之后,我就变得越来越自由散漫,做这个主题书系,还是要肩负很多责任,有很多事情要做。坦白说,一开始我心里是有些抵触的,但是我的朋友们,颜禾、周嘉宁,她们都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都鼓励我来做。我们都没有忘记,2002年的时候,在网络上的黑锅论坛和晶体论坛,一群刚开始写作的年轻人聚在那里,每天大量的时间都用来写小说和看论坛里别人写的小说。大家会忽然成为好朋友,会忽然因为某个问题争执起来。那种严肃的态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好笑。如果说,我曾属于哪个圈子或者群体的话,这两个论坛,也许是唯一的归属。而这个圈子,对于写作初期的我来说,曾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们还是希望,可以有这样一个小群体存在。他们是一些喜欢艺术的年轻人,需要可以交流的伙伴。
《城市假日》:为什么起名“鲤”?
张悦然:“鲤”这个名字,是包括我在内,所有制作人员都喜欢的。我们认为,“鲤”从传统文化中来,但是又具有不息的生命力。它质朴又妖娆,沉静又富有激情。
《城市假日》:第一本为什么以“孤独”为主题?下一本呢?
张悦然:孤独是所有人可能都面对的问题,而80年代出生的人,尤其严重。他们是独生子女,童年的回忆里,充满了孤独的色彩。他们的阅读,他们的成长,无一不和孤独连在一起。孤独也许是没有办法克服的顽疾,可是它最需要的,是分享。所以,这本书的出发点是,以分享的姿态,去抚慰那些孤独的心灵。
下一辑的主题是“嫉妒”。大概会以两个月为制作周期。
〉〉给所有孤独的人
《城市假日》:是几个年轻姑娘在一起来做的这本书,能说说你们的合作吗?
张悦然:这本书的文字总监周嘉宁和视觉总监颜禾是我很多年来的朋友,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优秀和勤奋的,她们给了我一如既往的鼓励。这里有一篇周嘉宁写的关于“鲤”的缘起的一些文字:
鲤真的承载了很多的希望,这希望不仅仅是与文学有关,这希望甚至让我们觉得生活都将以一种新的面貌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而且彼此间的贴近让人觉得一切都值得珍惜。
那段时间,我们频繁地辗转于北京的各个咖啡馆开会讨论。将台路的雕刻时光、等待戈多、EMO、书虫和霓楼,张悦然常对我说:“要带你去些有趣的地方,咖啡馆,要让你爱上北京。”
从08年3月到5月的这段时间我们都过得很辛苦,在我的印象中有很多个烦躁的夜晚,在MSN上讨论或者争论的夜晚,写稿写到天亮的夜晚,抽烟过度的夜晚,夜晚,夜晚,无穷无尽的夜晚。那段时间里颜禾说:“现在这本书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们都是。
我的家人对于我在北京到底做什么并不是非常明确,只是会不停地发短消息来询问:你们的书印出来了么?我们也都在等待着这一天,书印出来的这一天。相信我们都是一样的,在那几十个工作的夜晚,一个人对着电脑的夜晚,写字的夜晚,找图片的夜晚,校对的夜晚,我们肯定都会想,等到书印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值得的,什么都会值得。
有一天晚上张悦然突然对我说:“这六年来,我终于走近你了,小飞侠。”
其实这本书的意义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一本书、一个容器、一个平台。我在北京被孤独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生活突然就重新活过来了,我作为一个很久没有感受过集体工作的人,再次被归拢到了一个集体里面。那些一个人对着电脑度过的夜晚显得并不漫长,时间不再是用来恐惧和排遣孤独的,时间变得根本不够。而在心灵上,那些一起工作的姑娘们,都是彼此贴近的。
其实我从未想到自今年冬天以来,生活会以这样的一种速度突飞猛进起来。看到过我们会议的朋友,会说我们那么认真,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在办家家。我们以一种小作坊的形式做出第一本书来,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因此而变得不一样起来。我喜欢那些疲惫的夜晚,等待天亮的夜晚,我也喜欢那些与姑娘们一起喝酒的夜晚。我记得那个晚上,我们坐在一家墨西哥小饭馆里,桌子上还堆着从路边买的鸭脖子,那天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那天根本不感到孤独。
“鲤”书系的第一本是《鲤·孤独》,给所有孤独的人。
但是没有什么可怕的,真的,马路上随便找个人都会比我们孤独。
〉〉我们试图展现“新写作”
《城市假日》:内容和作者的选择,以怎样的标准?
张悦然:正像这个系列书的另一个名字“newriting”一样,我们试图展现的是“新写作”。新在有活力、形式多变、没有任何局限。好的标准,也是多种多样的。如果将第一辑中收入的小说和传统文学期刊上的小说对比,你会发现,它们更自由大胆,更跳跃和充满激情。
“鲤”对作者的地域国籍、年代和性别是完全开放的。我们会针对每一个主题的特点,选择我们的作者和作品。
《城市假日》:星象单元很特别,第一期是用星象分析了女作家伍尔夫,以后会涉及些什么内容?
张悦然:目前的情况是由静电鱼和我撰写这部分的文字。她是行家里手,我还在研习。她会针对每一本的主题,分析12星座人群的特质。而我会根据每一本的主题,选一个文化生活中被大家熟知的人物,尝试从星相学角度探讨这个人物的命运。
《城市假日》:拿到样书的时候,有作为纯粹的读者阅读吗?
张悦然:没有,我没有读。说实话,看到那些稿子结成了一本书,忽然觉得有一点陌生。因为这是《鲤》的第一本,所以我们的筹备约稿时间很长,这些稿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已经熟烂于心了。
〉〉我们想给他们一面镜子,让他们看见自己,也看见周围的人
《城市假日》:从内容和语言风格来说比较小众,会有销量上的担心吗?你们的理想读者是怎样的?怎样区别之前类似《最小说》的杂志书?
张悦然:这个主题书探讨的是一些与8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密切相关的主题,和这个年龄段的读者们分享、交换。这些文字所关照的主题是普世的,对这个人群是切身的。其实这本书中的小说里描写的人群,没有真正的小众,可以说,他们也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书中的小说只是放大了他们的内心,于是我们看到被放大的欲望、恐惧,甚至邪恶。这些,我相信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里,只是我们很少这样深地挖掘内心,直接地面对它们,这是需要勇气和耐心的。所以我觉得,这些小说的作者,非常出色,她们把放大的内心展示给读者,这就是另一个自己。
和之前的那些杂志书比,《鲤》的第一个不同是它的主题性,这个主题不是某个隐约、抽象、花哨的词语,而是一个明确的、和80年代出生的人密切相关的主题,围绕这个主题,我们做了采访,有许多人参与的讨论,这些都是非常真实的,贴近我们的生活。第二个不同是它的文学性,书中的小说、散文,甚至包括采访,都是具有成熟而年轻的文学色彩的。它们不是初学者的模仿和练笔,而是非常严肃和认真的写作。
它也许读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但是读过之后,不会转身就都忘记了。80年代出生的人,不再是孩子,我们不想抛给他们一颗甜的糖果,让他们继续缩在孩子的壳子里做不切实际的梦。我们想给他们一面镜子,让他们看见自己,也看见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