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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005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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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11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中医,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金矿
健康讲堂
  主讲人:中华中医药学会肿瘤委员会常委、副主任委员、金华艾克医院院长:孙尚见

  没想到专家对我们的评价这样高

  问:去年,卫生部、科技部等16个部委联合发布文件,强调要推动中医药继承创新。金华艾克医院作为一家有20年历史的中医肿瘤专科医院,目前拥有国内多家中医肿瘤专科医院,上海建起了大型的现代化制药厂,并在国内多个地方建立了中药基地,成为国内有相当影响的民营医疗机构。中华中医药学会肿瘤委员会全国只有15个常委名额,浙江两个名额,艾克医院占了一名,并参与中医肿瘤治疗的临床标准制定,学术论文也在国家一级专业期刊发表,这都说明在中医肿瘤治疗领域,你们在国内具有一定的地位。今天我们要问的是,你们在肿瘤治疗探索中,有过一些什么样的创新?能不能从治则上先谈起?

  答:还是先听听别人怎么评价吧。

  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中医治则治法研究室主任、中国药典委员会执行委员、国家食品药品管理局药物审评专家、博士生导师周超凡教授,是全国第七、八、九、十届政协委员。政协委员有个任务,就是每年全国搞调研,所以全国中医系统的医疗机构他跑得很多,民营的、公立的,看了很多,他很奇怪我们艾克能搞得那么大,说国内没有。他说,有一个规律,凡是能够在西医医院边上生存的中医医疗机构、门诊部、中医生,那一定是有特长的,不然老早就被西医“吃掉”了。他了解我们医院后,是这样说的:“艾克医院有真家伙,没有真家伙它不可能做大。你看这些病人许多是从医疗先进地区上海等地赶过来的。他们做大、病人多的奥秘就是两个字:独特!治则独特,治法独特。像他们这样治疗肿瘤、肝硬化,在其他地方我没有看到过;配方独特,用药独特。很多中药的用法、用量你是想不到的。现在医院里开太平方的医生太多啦,不敢创新,而民营医院要生存、发展,就必须创新。”

  专家对我们这样高的评价,之前根本想也不敢想。什么创新?其实当时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我们民营医院,生存空间很小,我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能够活下去,碰到困难了怎么办?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问:怎么个被逼法呢?

  答:1990年,我父亲得了晚期肝腹水,最厉害的西药用上去,小便仍然“滴滴达达”的,解不出来啊。当时父亲那个样子,肚子胀得像青蛙肚,杜冷丁打下去也止不住痛,痛得他把舌头的血都咬了出来,痛得从床上爬到沙发上,再从沙发爬到地上。最后爬不动了,西医明确讲,你父亲活不过几天了。  

  那时我正在学中医,就请我师傅过来看看。   师傅一看,也非常为难,说现在这个情况比较难弄,因病人比较虚弱,攻又不好攻,补又不好补。如果慢慢调理,病势又这么凶猛。

  我问:“师傅,小柴胡汤加减行不行?”

  小柴胡汤是一个扶正驱邪的名方。师傅平时着重扶正,试着用小柴胡汤加黄芪开了一方。结果吃了以后,痛得更厉害。师傅连忙改方,改成了小柴胡汤加大黄,这次是攻下。

  还是没有明显改善。父亲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就像是鱼放在锅里烤,那种样子真不如死了。  

  那天晚上,我觉得父亲快不行了,家里人也哭了,我妹妹说:“这么痛苦的话,还是给爸爸打一针甲氨磷,让他走掉算了。”  

  面对躺在床上挣扎的父亲,我心里想,腹水还好办,痛苦的根源是肿瘤,一定要把肿块消掉才行。如果不消掉,哪怕缩小到芝麻点大,三年五年一过,芝麻又会长成西瓜。宝剑总是悬在头顶上,怎么吃得消呢?病人吃不消家属也吃不消。

  那天晚上我就在想,父亲的肿块相当大,手都摸得到;又这么硬,摸上去像磨盘一样高低不平,推也推不动。这么大一个肿块,要把它一下子消掉比较难。它根本的难点就在这里:硬,硬就消不掉!  

  那就让它变软?根本前提是要软化这个肿块,不软化要消掉不可能。只有不断地软化软化软化,软成肝一样才行。 

  软坚,这是肿瘤治则的第一步——现在回过头去想想,肿瘤治疗在治则上包括软坚,我们在国内应该还是比较早就采用的。 

  问:第二步是什么?

  答:第二步的认识,也跟我父亲那场病有关,就是情志对于肿瘤方面的影响。这一治则的确立,不能不说是我们的创新。但我们深切地体会到肿瘤治疗中对病人情志是应该充分重视的。我们有句话:“要让肿瘤病人感到自己像皇帝一样。”

  中医治则里面都讲到,治病要治本,治本要求因。那当时我就去问我妈,我爸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说倒就倒了?

  我妈跟我讲,祸起于4个月前。4个月前,父亲去天台县买小猪,当时猪种价格是6元钱一公斤,父亲买了40公斤重的一只小猪,一共240元钱。父亲高高兴兴买好了猪,用拖拉机拉回来了。到了村口,其他几个人把猪一只只赶下来,我爸那只猪赶不动,再一翻,死了。

  父亲就傻站在那里,呆掉了。邻居叫我妈快去看看,说我爸爸跟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那天半夜,他突然坐起来,说胸闷,右腹部这个地方有点痛。我妈就叫他去看病,他知道家里没钱,不肯去看。躺了一个星期,天天隐隐约约地痛,我妈就硬拉他到镇卫生医院去看。配了点胃痛的药,这样挨了几个月,就真的痛起来了。

  从我父亲的事情来看,他的生气、难过,这是疾病的病因。中医学从《内经》开始,历来都有关于精神因素引发疾病的实例记载。长期心理不平衡,是导致肿瘤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多思多虑,内向,爱生闷气,不顺心,受到过打击,长期心情压抑,导致“五志之火煎迫为患”。 

  我后来给父亲看舌相,他的舌头是很紫的。舌头紫,中医讲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气滞血淤,还有一个是说明内脏有毒聚集。他的脉是弦洪,弦应在肝部。那我就想,病因是忧郁,那就应该解忧郁;有淤血,我认为要破淤活血;有毒聚集,那就要排毒。  

  你看看,这个治则慢慢就明确起来了,首先要软坚,再就是要解郁,还要破淤、排毒。

  后来,我创办艾克医院时,国内用中医方法治疗肿瘤的门诊和医院,我都尽可能地去深入了解和研究。我们院内有一个主任医师组成的专家组,专门研究别人的长处,结果发现扶正祛邪法、以毒攻毒法都各有优点和局限。比如以毒攻毒法,见效是快,但复发也快,副作用比较大。试了一段时间后,我就放弃了。  

  在至少接诊了10多万病例后,我们终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治则治法,用攻下败毒、排毒法来驱除病人体内的邪气;用软坚药使肿块变软,变软后肿块再经过破淤活血药的破散作用慢慢消散,自始至终重用解郁的药物,让病人气血和畅。

  我为什么会坚持只做中医

  问:从治则的确定,到治法的确定,又是怎么一个过程?  

  答:治法的创新,这也是教科书上没有的,我只能自己摸着走。从治则到治法的确定,形成实践,前后花了我10多年时间吧。  

  这20年来,我还是主张用整体观念看待肿瘤,坚持从解郁、软坚、破淤、排毒的药物中寻找治疗肿瘤的有效方法。 

  我这样做,与我大学时代碰到过的一件事情有关。 

  当时,我大学同班同学在省内大医院住院,四五个月后出现了腹水,然后就反复地抽。抽到后来,医生说不抽了。这个时候,我同学也意识到要完了,就给了我10元钱,说:“做一个人不容易,我要享受一下。”可怜啊,其实他就想买一件新衬衫穿穿。

  穿上新衬衫后的第3天,主治医师找我们谈话,说后天下午三点钟之前要出院。我说病没看好怎么出院?医生说:“胚胎性横纹肌肉瘤,是罕见病例,我们能够做到确诊这一步就已经不容易了。病灶在心脏附近,我们是顶着危险在给他穿刺,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退一步说:“癌症治不了,把他的腹水治治好吧,让他能好过一些。”

  医生说:“哪里能治得好腹水?我告诉你,腹水比癌还难治。”  

  同学就求我:“尚见,我的肚子要胀破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磐安大雾山有个医生能治鼓胀,到了那里,老头说,他不会治癌,他治的是鼓胀病(相当于肝硬化腹水)。我说我爬山都爬了两里多路,你就给个药吧。他就弄了3个毛竹筒,灌了一些泥浆水一样的那个药,再给了我一张方子:泽兰10克、泽泻10克、半夏10克、白术10克、麦芽10克、车前子15克、槟榔10克、枳实10克,瞿麦15克、商陆6克(注意:方子未经反复试验,请勿试用)。主要就是这么几味药。我拿回来以后,把这个药交给同学的哥哥。

  过了一个月,他哥哥电话打来了,说弟弟前几天解了两痰盂的小便出来,现在肚子扁了。又过了两个月我再去看他,人瘦得跟晒干的蛤蟆一样,轻轻一抱,就抱起来了。但因为腹水消掉,就有条件动手术了。后来他去了上海肿瘤医院做手术,开刀以后还活了11个月。

  这件事情给我的震动很大,一种医学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换一种医学还是有可能的。中药,民间的一些偏方,可能对肿瘤还是有想不到的作用。这也是我这几年来只坚持中医的原因。

  源自民间的智慧

  问:在用药,还有在药物的配伍上,艾克医院一向是“与众不同”的。这种独特而大胆的做法来自哪里?是经验,还是创新?

  答:肿瘤有很多超出人们想象的东西,甚至是经典的医学书上都不曾提及的。艾克医院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该大胆用药时毫不犹豫。

  许多人认为,中医只能在治疗某些慢性病上有效。但我认为,中药中的软坚药和解郁药对于促进肿瘤的软化以至于消失大有帮助。软坚药可以使肿块变软,它是以一种绳锯木断、慢慢消磨的作用方式把肿块变软,变软的肿块经过破淤活血药的破散作用易于把肿块消散掉。

  在用药的创新上,开始是怎么组这个方呢?

  我们先分析经方:一张桂枝茯苓丸、一张大黄蛰虫丸、一只鳖甲软肝汤……这样四五个方子,我们一个个分析,都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比如桂枝茯苓丸太弱,根本撼动不了一个巨大的肿块。那么,该到哪里去找呢,我们也查了一些名医名家的验方,跟我们的治则都不是很一致。

  我想来想去,就到民间去找吧。我的想法是:我那个同学的药方是从民间找来的。我还有一个想法是:中医有各个流派,华佗有华佗的说法,朱丹溪、张仲景、张子和他们都有自己的学派,有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各有自己的专长。这相当于现在文艺界里面的,你是搞京剧的、你是河北梆子的、你是越剧的、你是黄梅戏的。就好比张仲景,他的职务是太守,他是官,他的理论就被官方采纳,然后延用至今。但那些没被采纳的,华佗的、扁鹊的就不如张仲景吗?民间的奇人异事,他们手里的各种奇方验方,难道就不能采纳了吗?  

  最后,这张方子来得也比较奇特。  

  那时候在跟我谈恋爱的女朋友,他们家上面4代都是当地很有名的名中医,特别擅长治疗无名肿毒。那天她妈妈捡了一柳条筐的书,准备拿去烧掉。我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古老的东西。看到铜板、旧的币呀,古董啊,我都喜欢收集起来。看到她妈妈在烧书就随手捡了一本过来,却是本医书。随便翻翻,发现其中有个怎么治疗痔疮的方子:用甘草,用常流水九煎九干,研极细粉,擦在痔疮上有效。简直是开玩笑,这不是“迷信”嘛!书一扔我就不理它了。  

  我父亲生病后,万般无奈下我四处找方子。在这本破书里翻来翻去,又翻出有个方,里面记载了有一个泥水匠,脉相弦长,舌头是紫色的,其他症状的描写几乎一样。我一看,病情跟我父亲差不多,这只方子的组成,跟我的治则也很吻合。  

  方子里,有一个药是旋覆花。这个药我查了以后发现它有一个化痰的功效,能化老痰、顽痰、无形之痰。但旋覆花是有副作用的,《珍珠囊赋》里面记载:“虚人忌食之,食之如杀人。”还有一味是土狗,土狗就是田里面钻洞的一种小昆虫,此物具有开水路、利水之功。这个药方里面还有一味药,叫三棱。这个药是比较厉害的,它的药力比较峻猛。我把这个方子弄好之后,想了一想,又在这个原方上加了一个天葵子。我觉得这个天葵子具有排毒、清热的作用。  

  我把这个方子给师傅看了一下,师傅吓住了,他说你要给他吃这个药,那我要先走了。这个药下去,肿块要是不破,但肝也要破掉了。我发了狠想,这样子的痛苦,不如试一试,反正不试也是个死。  

  那个药,我亲手煎起来,但我不敢送。想来想去,就叫我姨妈送。送去后,过了50分钟她还没回来。从我住的地方到医院的操场,平时15分钟总能走到,我心想,如果出事了,跑步回来报信应该早到了,现还没回来报信是怎么回事呢——还是过去看看吧。结果这15分钟我走了40分钟。我跟鸡走路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   父亲吃了6个多月,B超做出来好了。所以你看,我的这个治法治则还是有用的,但这是被逼出来的。  

  我觉得中医本身好比一座金矿,只要你努力去开采,就一定可以挖到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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