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众宾团坐。少顷，但闻屏障中抚尺一下满坐寂然，无敢哗者。”小时候，最讨厌背这类古文。

　　虫二说，他是玩口技的，我不觉联想到那篇古文。

　　“你的嘴巴有这么厉害？”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最大的疑问。

　　虫二说，此口技非彼口技，但功夫都是嘴上的。

　　嘴巴整天抽搐

　　像羊癫疯发作似的

　　到如今，我还不知道虫二到底真名叫什么，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他们的了解。别以为这家伙是什么专业出身，或者出生名门，虫二之前是学汽车维修的，反正跟音乐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喜欢听歌外，真的谈不上音乐这两个字。”

　　2006年的某一天，虫二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一段视频，叫口技表演，视频中有个老外用嘴巴演绎了各种电子乐器声音。“就一张嘴巴和一个麦克风，能出来这么快速、好听的节奏，就像乐队演奏似的，这是真的吗？”刚开始，虫二觉得这肯定是忽悠。至于后来嘛，不用我继续写，都猜到他深陷其中。

　　对不起，肯定很多人认为虫二迷上了唱歌，其实不是的。关于口技的概念，我也研究了很久。口技在国外还有另一个名字：B—BOX，如果在网上搜这个名词，估计能找到很多答案和视频。B—BOX，就是用嘴来模仿一些架子鼓、DJ刮碟和机器音的口技技巧，属于HIP-HOP文化中的一种新玩意。

　　虫二迷上了B—BOX，整天研究着自己的嘴巴。据说在那年，杭州还没有一个人懂得这玩意，虫二只好自学，从网上找一些教程，然后根据视频中老外的嘴形，照着镜子学。

　　B—BOX，就是用嘴巴发声音，要求发出来的声音跟乐器非常接近。大家想想，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对着一个镜子，不时嘟个嘴巴，发出“啵啵啵”、“叭叭叭”的声音，估计这家伙脑子肯定有问题。

　　“戴个耳机，一路走一路念叨，嘴巴里‘劈劈啪啪’的肯定是有的，又不像唱歌，又不是哼旋律，别人都不理解。”虫二的描述还是有点谦虚的。如果换成我，在马路上见到这样一人，嘴上这么一堆玩意，要不就是脑子进水，要不就是抽羊癫疯。

　　说实在的，虫二不敢在外面练，只好躲在家里，对着电脑，学几个音，然后录下来，放给自己听。B—BOX练的就是嘴上功夫，要说得准，说得快，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节奏。最快的时候，嘴巴就跟抽搐着似的。

　　

　　每次去KTV

　　霸着麦克风却基本不点歌

　　一个月后，虫二终于出关了，专门录了一段音频给朋友，结果……

　　“发出去后，很多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回，估计他们在想：这是什么玩意啊？个别知道我在学B—BOX的，就回来一句：还行吧。”虫二说。这也不能怪人家冷漠，杭州懂得B—BOX的人毕竟只是少数，通过一段音频，就算表演得再不错，但人家一听还以为是哪个乐队演奏的。

　　关于这一点，我有亲身体验。在见虫二之前，我也听过这类音乐，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但亲眼看着虫二演示、发音、表演，才发现不可思议，所有的电子乐器声音居然是从一张嘴巴里发出来的。

　　小白兔是这时候冒出来的，长着两颗大门牙的女孩子。她也是B—BOX迷，听到虫二的音频后，就一直鼓励他学下去。“他是真的不错，我妈妈都听过，觉得这家伙学得真像。”

　　小白兔后来把杭州喜欢B—BOX的人都拉在一起，搞了一个民间的杭州口技协会，把虫二这类爱好者都喊在一起，在西溪数码港附近的办公楼里找了一个B—BOX教室，教一些想学B—BOX的新人。“我们经常出来活动的有10多人，但一直学下去的不多，学会B—BOX或许很容易，但真正学得好的却很少。这需要每天不断地练习，不停地去掌握新的技巧。B—BOX没有专门的教程，大家都是新人跟高手学，很多技巧都是在网上看着国外的B—BOX高手，盯着人家嘴形学起来的。虫二可以算是目前杭州玩B—BOX最好的。”小白兔说。

　　说起口技协会，最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聚会了。“我们每次聚会都去KTV，好乐迪、银乐迪……杭州的每一个我们都去过，但发现还是平海路的格莱美最适合我们。”

　　“去KTV唱歌？”我问道。

　　“我们进KTV包厢后，开始抢麦克风，尤其是虫二抢得最厉害。基本上不点歌，或者一直是一首歌到结束。你问我们在KTV干啥？就是用麦克风秀B—BOX啊，每个人上来秀一段，用嘴巴打一段节奏，切磋切磋，整个聚会就是这样的。”

　　他们所有的声音都是真的

　　也全是假的

　　ERIC是台湾人，长得高高帅帅的，去年来杭州读书，也是B—BOX高手。因为相同的爱好，与虫二认识了。

　　“B—BOX最基础的音是模仿架子鼓的底鼓和小鼓，熟悉了基础音后，然后再学其他的电子乐器。学B—BOX与学舞差不多，先学基础的舞步，然后把舞步连贯在一起，B—BOX就是把各种嘴形的音连在一起，组织一段节奏。”ERIC一边说着，一边和虫二一起演示起来，两人组成的节奏就好像乐队在现场演奏似的。

　　这两人受HIP-HOP文化的影响，在服饰和举止上的个性非常明显，他们嘴里一边演示着，一边舞动着手势。他们捏麦克风的手势有点不一样，整个手套住话筒的位置，据说这样发出来的声音更好听些。

　　电子乐器、打碟、警报、骨头折断、怪兽、打开易拉罐喝水……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都有。“这些怪音都是平时学的，如果某段音乐、某个节奏中需要，我们都能将它们融入其中。”虫二说，几乎所有音乐，包括那些流行音乐，他们都能用B—BOX的形式来表达，还可以一边用嘴打节奏一边唱歌。

　　如果你在现场，肯定跟我一样无法确定，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这种惊讶和震撼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你耳朵听到的声音，全是真实的，但同时又是假的，因为这些来自架子鼓、电子吉他、贝司的声音全是嘴巴发出来的。

　　ERIC还在读研究生，课余时间来玩B—BOX；虫二平时给动画片配点音，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自己的录音棚里。通过朋友介绍，他们经常会有一些走穴式的表演和客串，但能得到报酬的并不是很多。在西湖创意市集上，他们有个固定的节目；每周三的金碧辉煌G+，有他们三至五分钟的压轴表演……

　　他们觉得，现在的口技生活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