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央视热播的《李小龙传奇》以浩大的声势成为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之一，剧情不符、镜头穿帮也引来一片热议，但收视率却实实在在地创下2000年《大宅门》以来的最高，被称为“掀起中国电视剧史上的第六次收视热潮”。

　　在专访编剧之一的钱林森时，这位杭州编剧对这部在大关家里写就的《李小龙传奇》很轻描淡写：“你们看你们的，我看几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下一个。”对于他二十多年的编剧感想，讲起来却很滔滔不绝。

　　电视剧是个非常恐怖的活！

　　“电视剧是个非常恐怖的活。太长，基本上六七个月里就要完成六七十万字！”钱林森最近接手的是央视一个新的古装剧，讲三国的故事，又是至少40集的量。

　　钱林森中等身材，穿一件藏青拉链毛衣，很健谈，但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一开始是乐在其中的，有想法，然后把它变成一个故事，让很多人看到。但电视剧实在太长了，做着做着，就变得很职业，乐趣就少了，总感觉每天像工匠一样去完成，自己像一个写字的机器。有时候接一个本子就后悔啊，每天都想真不该接，尤其是开始要进入这个剧非常艰难。有时候和高满堂啊，邹静之啊凑在一起，都会感叹自己是身心疲惫啊，想歇个几年，但是越想歇就越歇不了。想写的人呢又没机会写。”钱林森无奈地笑笑，自1986年写戏曲类的本子，他做编剧也超过了二十年，“其实半年不写吧，又手痒痒了。不过，最疲惫的时候写东西，写顺了，也会有创作欲望，有一种创作兴奋。”

　　写李小龙，

　　只看了一个礼拜的网上资料

　　“别人说起来都是编剧要写自己喜欢写的东西。但电视剧可不是这样，电视剧是人家定题材，比较被动。我想写什么，投资方不来理你也没办法。像李小龙也是这样，我以前对李小龙根本不了解，当时也很为难。幸好现在网络发达，我看了一个礼拜的网上资料，基本上把李小龙这个轮廓、他走过的历程了解了。我当时感觉，可以写了，才开始下笔。”

　　写了那么多年电视剧，只有当时引发一片好评的《大宋提刑官》是钱林森自己选的题材。1996年时，有一家影视公司找他写包公。“我说台湾的那个《包青天》已经那么红了，做什么要步人后尘呢？”后来的一次机会，钱林森在公安局很无意地发现了一本书，是宋慈的验尸偏方，非常感兴趣，后来就写了一个《宋慈断狱》。

　　“拍的时候班子非常不好，我不死心就找另外的机会。后来和中央台合作做了很多戏曲电视剧，其中《契丹英后》得了飞天一等奖，而且是戏曲电视剧首次进入央视八套电视剧频道的黄金档播出。完了之后，他们都觉得我还可以写写更大的东西，制片人俞胜利就问我能不能搞个大的故事片？我和他讲了《大宋提刑官》这个故事，他就非常感兴趣。”

　　这之后，钱林森就专门和央视合作，一部部地签。“和央视签有个好处，比较稳定牢靠。稿费也不会拖欠。外面有些公司操作不好有可能连稿费都不给你。但是央视的稿酬比外面相对要低。我也不是很在乎，一个看稳定，一个就是和俞胜利的友情，和他那么多年下来。他有活，其他我都推掉做他的。”其实写剧本是个体力活

　　钱林森原来学的是戏剧舞台导演，在临安越剧团，之前也做过演员。“找不到编剧给我写剧本，只好自己写。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一个编剧。” 最早是写了一个越剧《玉山家事》，省里得了个一等奖，“就把我这个导演给忘了，作为编剧调到了省越剧团。”

　　“戏剧对我的编剧太有影响了。说穿了，中国的电视剧就是戏剧。只不过放在另一个平台上，利用现代的技术磁记录或者胶片记录。编剧上都是相通的。我的基本功就来源于戏剧，元素都是一样的。”

　　这个一级编剧是怎么工作的呢？

　　“无论如何，离开自己的家庭氛围就写不了。” 钱林森笑说自己的习惯很怪，很多人要写作就要闭关啊找个宾馆山庄啊什么的躲起来，“我是一点都不行”。他有一次接了活，就在西天目山租了个房子，结果两三天就跑回来了，“家庭生活对我来说一点都不会干扰。有些作家是故弄玄虚啊，写东西必须要焚香沐浴，我是照样。这无非就一个工作，只不过你在家里上班，在电脑前上班。每天八点半，我会先看看新闻，9点，关掉网页，开始写作。其实对编剧来说，一天有效的工作时间三小时就差不多了，到中午十二点。每天一般要保证写五千字，相当于三分之一集。”

　　“有一个规律对写电视剧实在太重要。以前总觉得晚上比较出活，脑子也比较兴奋，经常开夜车，通宵。但电视剧是个大活，六七十万字，不可能那么长时间每天通宵，身体会垮。电视剧到最后拼的是体力。每天几个小时要坐得住，腰酸背疼也要坐。有个规律就能促进你写东西有个细水长流，后来我就晚上能写也不写，就怕一写刹不住。”

　　写《李小龙传奇》，钱林森就因为拼得太厉害吃了很多苦头。发完稿一个礼拜，就耳鸣，非常严重，像耳朵边上有个鼓风机不停呼呼在转，医生说是写累的，住院二十多天。

　　“最主要是后半部写顺了，情节每天都涌出来，要抓紧记录下来，把规律打破了。”

　　

　　最厉害的编剧

　　也拿不到一集10万

　　枯燥而孤独的编剧工作，钱林森有自己的调节方式——养狗和打扫卫生。

　　“我没有太多的爱好，爱人和儿子上班去了，我写完了没事就玩玩狗，养的也很普通，狐狸犬和京巴。另一个调节就是搞卫生。我在写东西的时候家里的卫生就特别好，没事就扫地，其实扫地的时候是在构思。”

　　他一直喜欢看译制片，有时候上午写完，下午就找个片子看看，他也看美剧，《绝望主妇》、《越狱》都觉得很有意思，题材也很不错。

　　“其实有一点最重要，就是放松再放松再放松。情节啊人物啊台词啊，心态越放松越出得来。剧本其实就是个代言体，你要进入到人物里，体验人物，他怎么说话，怎么做事。还要不断在几个人物中徘徊，有时候很奇怪，大片的台词，平时也根本没构思，哗啦啦就出来了，感觉就是他的，很贴切。而要是你搜肠刮肚，很焦虑地磨出来，只能是最蹩脚的东西。”

　　钱林森说，电视剧让他觉得很累，很想“再写几部就彻底不写了。实在太疲倦了。”但当然也带来了很多东西，经济收入是其中之一。他也曾笑称自己刚买的排屋就是李小龙“送”的。“电视剧吸引那么多人坦率地说是经济收入，如果收入很一般，谁会趋之若鹜？比别的行业当然多一些。最早写才几千块，现在是翻了很多倍了。一集10万？拿不到的吧？最厉害的编剧可能也没有。虽然说大家都知道这一剧之本很重要，但好的编剧拿得最多也只是二三线演员的酬劳。”

　　钱林森随后带些自嘲地笑笑：“我是很平衡的，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多写几部就赚回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