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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006版: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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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26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我妻子
因为我是“断背”
口述:阿星,男,36岁,公司职员 文字:褚睿雅 制图:小鸟
  下班回家的路上,听到有两个小姑娘在聊天,不停地说:“好纠结呀!”忽然觉得“纠结”这个词很适合形容写这期稿子的感受。是的,非常纠结。

  记得去年的12月,写了飘雪的故事,《我嫁了个“断背”老公》,听她说的时候就觉得很郁闷,写的时候就哭了,写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她带给我的哀伤,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就会想流泪。后来,听飘雪说老公做了些让步,给她一些她想要的东西,比如生一个宝宝,给她一些精神安慰,分一点点爱情给她……那种哀伤才逐渐淡去。

  阿星说他自己就是看了飘雪的故事才想来倾诉的,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者,结婚10年了,也没尽多少丈夫的义务,很对不起妻子。

  从小被当作女生养,

  上学后才知道自己是男的

  我有个很老套的身世:爸爸妈妈思想很传统、很封建,连生了三个女儿后,终于在第四胎生下了个男丁,但没几个月就夭折了。再接再厉,终于再次怀孕,生下了我。为了确保我这个“带把的”能顺利成活,他们抱着我去找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要起个贱一点的名字、当女孩子养才能长大。

  于是,我就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有了个叫“小狗”的乳名,小时候一直都是穿姐姐们的衣服,打了耳洞,留了长发,姐姐们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梳辫子、打扮……

  在上学前,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上学后,我第一次上厕所就去了女厕所,有小女孩尖叫着跑去叫老师,说男生跑错厕所了,我还很纳闷。在老师的解释下,我才知道自己是男生。

  之后,我去男厕所,但每次都觉得很别扭,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

  因为性格上太像女孩子了,男生们都排斥我,我自己也喜欢往女生堆钻,久了男生们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半雌雄”(意思是半男半女的怪胎)。

  我想,我的性取向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吧。爸爸妈妈那时候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所以造成了今天的遗憾,这或许就是命吧。

  上了初中,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对学校里的漂亮女生都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心一意想好好念书,老师们都挺喜欢我这个乖学生,我也为自己的好成绩而自豪。

  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我一直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但有同学说我很花心,和一大堆女孩子都很好,其实我跟她们都只是好朋友。

  在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对女生没有兴趣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因为那时候我也没有遇到心仪的男生,只当和我有缘的女生还没有出现。

  妻子怀孕后,我“趁机”分房睡了

  大学毕业后,我工作了。爸爸妈妈开始为我着急起对象的问题,我是个“带把的”,家里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了。

  他们帮我物色了一个好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妻子很漂亮,人也很贤惠,我和她挺聊得来,但没有心动的感觉。我想,或许书里描述的那种心跳的感觉是不存在的,所以就不再奢望了,和一个还聊得来的女人结婚也不错。

  结婚后,我和妻子在蜜月期也没怎么浓情蜜意,我们的相处更像是朋友。我喜欢一个人睡,不喜欢妻子碰我,她让我抱着她睡的时候我会很别扭。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也一直不太有兴趣,很多时候只是当作一种义务在履行,当然,能不履行就不履行。

  我毕竟正值青春,对于这些反常的现象也是奇怪的,于是就翻了一些书,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有点性冷淡。

  两年后,妻子怀孕了。得知妻子怀孕的时候,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终于不用做不喜欢的事情了。妻子怀孕后,我就和她分房睡了,妻子一开始抗议过,但是我说是为了她和宝宝好,省得妨碍他们休息,她也就接受了。

  生了儿子后,妻子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对我没有那么多情啊爱的要求了,我觉得轻松了很多,也没有从书房搬回卧房睡。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分房睡了。想起这些,我确实觉得挺对不起妻子的,正值青春年少,却老是独守空房,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和她亲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子慢慢长大了,上了幼儿园。虽然妻子还是要花很多心思照顾孩子,但比起前几年已经好多了。所谓“饱暖思淫欲”,妻子别的什么都是很满足的,但缺的就是爱情,所以她开始索要爱情,哪怕是激情也可以。我能理解,但是没有办法给她。曾经我很努力想给她,但是最终都失败了。

  遇到了很有魅力的男上司,

  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儿子五岁的时候,也就是三年前,我们公司来了个很有能力的副总。他做事干脆利落,很能顾全大局,心思也很缜密,对人处事都是进退有余。

  一开始我对他只是欣赏,共事久了,我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一天没见他就失魂落魄,看到他和别人亲密一点我就满心不是滋味儿,特别是听到他和妻子通电话,我就觉得嫉妒到发狂。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我对女人淡漠不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而是我的性取向有问题。

  在明白自己真正的性取向后,我很不能接受,甚至是有些绝望的,我怎么能是个同性恋呢?我觉得这是一种病,翻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书,想把这种“病”治好。我还想跑去医院咨询医生,但走到门口了又退了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

  对上司的感情也让我很难受,我对他根本无法控制,忍不住想要接近他,喜欢他,甚至希望他能接受我。

  为了试探他,我特地申请了个QQ,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加他QQ,但他对我不大理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后来我问他,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如果一个同性恋喜欢他,他会不会接受。他说:“我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以前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以前觉得很搞笑,自己真的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话原来是这么残忍。我很难过,难过到想过死,但是想到儿子和妻子,又不忍心。我已经很对不起妻子了,如果再这么一走了之,她不是更崩溃?

  因为我的冷淡,

  妻子以为我有了外遇

  那段时间,我非常郁闷,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以及对上司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都让我难受,自然而然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妻子了。以前还能像朋友那样关心,偶尔也履行一下夫妻义务,但在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以后,我根本就碰不得妻子了,她把我的手放她身上,我会惊跳起来。

  妻子怀疑我有外遇了,于是查我手机短信,查我通话记录,查我QQ聊天记录。然而查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并没有别的女人。我回家也很按时,也没什么莫名其妙的短信和电话。对于外遇这一块,妻子总算是放心了。但她开始担心起我的健康状况,还帮我约了男科医生检查身体。把我弄得快要崩溃了。

  不过,我没有怪她。如果我能给她正常的生活,她不会这样的。

  我知道自己和那个上司是没有可能的,我不是女人,他不会喜欢我。再者,就算我是女人,我也已经有家庭了。我劝自己放弃,为了让自己死心,我还辞了职,去了一家薪水、福利都比原来差的公司。

  妻子很不理解,我告诉她,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她接受了。

  是我耽误了妻子这一生

  跳槽后,我没有将那上司的QQ删掉,偶尔会和他打招呼,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淡淡地交往着就可以了。

  时间久了,看了很多同性恋的知识,慢慢地开始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也加入了一些同性恋的团体,比如同性恋酒吧,比如同性恋的QQ群,我想在那里头找到真实的自己。在那些圈子里,我也交了一些同性恋的朋友,但始终都没有像之前那个上司给我的感觉那么强烈,不过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偶然一次机会,看到飘雪的故事,我忽然很心疼我的妻子。她的生活状态和飘雪差不多,甚至比飘雪更惨。至少飘雪在物质上是很富足的,但我妻子,物质上只能说还可以,而且她还有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要操持。

  但是,除了内疚,我好像也给不了她别的东西了。这个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我居然是在结婚7年后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如果我早些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肯定是不会和她结婚的,是我耽误了她这一生。当然,如果她现在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我愿意放她走的,她有权利享受爱情,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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