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年轻的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来在创作上的一招一式都叫人心怀期待。
前段时间,他推出了描写藏族村落当代史的《空山》。而最近,他正在重述神话《格萨尔王》的创作中。在接受本报的专访中,阿来再次谈及他笔下的西藏和他对写作的感觉。
用花瓣式结构
叙述一部当代村落史
《空山》描述了一个叫做“机村”的藏族农村发生的风风雨雨。阿来称之为“一部当代民间的乡村史,更准确的是村落史。”
很多读者会被小说独特的故事结构吸引。《空山》由六个故事组成,每个故事都有各自的主人公。“乡村是分散的,乡村里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故事宏大到可以代表整个乡村的面貌,一定是不同的故事,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扮演不同的角色。”阿来说,乡村生活更多的是零碎的拼图,所以要写出真实的乡村,传统的那种一个线索、两个线索的结构就不大行得通。阿来试图用六个故事来做拼图,好像是几个花瓣向一个中心汇聚,花瓣除了本身独立外,又互相勾连。他用贝多芬的交响乐来形容这种“花瓣式”结构,几个乐章之间会有变奏和变化,但是仍旧统一,并会因为联系而产生新的意义。
阿来表示,之所以用这样的结构,是故事本身的需要。“形式是为表达服务的。现在很多人在弄创新,瞎想一个奇怪的形式,不考虑内容。这好比盖房子,肯定考虑里头装什么,功能是什么,然后选择外在的建筑样式。”
和阿来之前的《尘埃落定》一样,《空山》不仅仅在讲故事,小说的细节背后有更强大的历史背景,有对国家民族命运的认识。“所有事情都是在历史中发生的,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跟背后这个大的时代联系紧密,不可能超越这个时代,我在写作时比较注意历史对人的影响。”
《格萨尔王》
让你读懂西藏人的眼神
现在的阿来,正投入全部精力在重述神话《格萨尔王》上。这项“重述神话”的全球出版工程,之前有苏童、叶兆言、李锐等作家参与。
“西藏对我来说是个名词,它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但对其他很多人来说,西藏是个形容词,它是一个象征,一个抽象的存在。”阿来说无论写《尘埃落定》还是《格萨尔王》,他都希望能告诉大家一个真实的西藏,让人们对西藏的理解不只停留在雪山、高原和布达拉宫,还要能读懂西藏人的眼神。
在藏区长大的阿来,从小就听过无数遍《格萨尔王》的故事。《格萨尔王》讲述藏民族从原始部落联盟到国家产生,涵盖了藏民族独特的文化精髓。为了做好创作,阿来深入藏民族腹地调查研究,而因为100多年来,《格萨尔王》一直是口头传承,他还做了一些核实历史的工作。
“故事会有两条主线,交叉并行推进,一条围绕格萨尔王展开,大家不会特别陌生,但故事会更具象,而另一条则围绕一位神秘的陌生人展开,这个人其实是那个时代西藏人的代表”。阿来不肯透露更多的写作细节,“到时候让读者自己体会。”《格萨尔王》将会在五六月份出版。
这么多年来一直以西藏作为创作题材,阿来说,二十多岁以前的经验都是在乡村之中,草原之上,但也有可能某一天他会书写一下大城市的故事,“城市生活的经验,也有二十多年了。”
了解这个世界才是最重要的
十年前的《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很少看到阿来的长篇作品。这个时间,他去了《科幻世界》做主编,并创立经营了很多杂志报刊。对于写作,阿来说自己和其他很多作家不一样,感情要积淀到一定程度了才写。
“十年中有很多材料,也有很多故事。”但却没有一种表达的欲望,“从不把写作看成是世界上唯一美好的事情。”
“好比轰轰烈烈谈一次恋爱,让我第二天马上和另外一个人再这么铭心刻骨,做不到。现在有很多商业性的写作,有市场化的规划,你想写不想写都要写。而我是想写才写,你要有表达的冲动,有感情的渲泄。如果你没有写作冲动,那写作对你来说就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写作就纯粹是堆积数量。自己也会觉得很苍白,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很难还要去感染别人,让别人来感受到共鸣。”
阿来觉得,了解这个世界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经常会独自出去做一些田野调查。“很有趣!”他说,“不会那么功利,不是说我要写一本书就去了解。我不单会去了解格萨尔王,也会去了解高原植物。高原植物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朋友们现在都称阿来为高原植物专家,那么可曾想过开个专栏分享一下这些经历?阿来笑笑:“现在很多人就是什么狗屁东西都拿出去。我们心里多一点东西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