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

　　今天有没有小红花？

　　王朔在上世纪末出版了一部小说——《看上去很美》，描写的是70年代的文学青年们熟悉的主人公方言在60年代从幼儿园到小学的经历。当时远在意大利的张元导演看到了这本小说，将近7年后，改编成了电影公映，英文片名《小红花》。上周，他来杭州UME国际影城做《看上去很美》的宣传。

　　见面会开始，张元单枪匹马地进来，简单地穿着白衬衫和黑西服，和传说中一样高大。有点委屈地窝在矮沙发里，说话有点恹恹地。

　　后来走到休息间里近距离做专访，才发现他一脸倦容。长得特别卡通的圆脸，又大又圆的眼睛，很快联想到他在博客里叫自己“元猫”。他说自己中饭还没吃呢。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有时候会走神，也不健谈，声音很轻，谈话中夹杂着很多“嗯”，睁着圆眼睛看着你，很孩子气。不会夸夸其谈，只是在略略生涩地说话，谈到票房，更是一片意兴索然。

　　如果我是片中幼儿园的李老师，张元同学可没有小红花了。

　　后来意犹未尽地打电话给他，他已回到北京。电话里的声音比杭州轻快了许多。他说那天来杭州真的有点累，而且挺恍惚的，自己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和别人交流，自我表达的欲望也不强，总觉得拍电影才是最轻松最舒服的自我表达方式。“当然爱说话的时候也有，但你总不能要求一个人什么时候都很爱说话吧。”他笑。

　　罢了，给他一朵小红花吧……

　　一眼爱上《看上去很美》

　　《看上去很美》是张元第一部以孩子为主角的电影。张元说拍这部电影就等于办了个幼儿园。最多的室内戏，三百多个孩子一起。所有孩子的年龄段都是三到六岁，中午要午睡，拍戏中间又要加餐。有时候要开拍了，孩子睡着了；要上镜了，又要撒尿。是所有的电影中，拍摄难度最大的一部。“但是和孩子拍戏很有意思，每天都有惊喜。他们的戏，他们的表演，都能给我欣喜。虽然整个拍摄八十天，非常艰难。”

　　《城市假日》：您当初是怎么想到要拍《看上去很美》的？是看了王朔的小说马上就被打动了，就决定拍，还是有一个比较曲折的过程？

　　张元：一看了我就喜欢上了。是97年的时候，王朔的小说刚出版，送给我一本。那个时候我是去意大利剪辑我的《过年回家》，我印象中我是在意大利看的这个小说。我一看就觉得，太有意思了！它里边的幽默，还有经常大人和小孩之间的角色转换，都非常有趣。那时候就想拍了。

　　《城市假日》：以后还会拍这种以儿童为主角的电影吗？

　　张元：最起码暂时不会拍。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确有点麻烦。

　　《城市假日》：您最希望拍的电影是什么样的？能不能描述一下？

　　张元：给观众看的那些电影，就是我最想拍的，比如这部《看上去很美》，还有曾经的十几部片子。

　　《城市假日》：拍了那么多电影，《北京杂种》、《东宫西宫》、《过年回家》……哪部电影最能代表您的风格？

　　张元：哪部电影？嗯……（思考中）我现在就推荐《看上去很美》。

　　《城市假日》：那是因为这部电影刚上嘛。那您觉得这是您最好的电影吗？

　　张元：最好的，或者最满意的，都还没有。其实《看上去很美》就挺满意的。

　　对女儿相当满意

　　某日，幼儿园李老师在课上故意扮猩猩逗小朋友玩，逼真的“猩猩”样吓坏了方枪枪小朋友。枪枪对小朋友说李老师是妖怪变的，小朋友都要被吃掉的。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在小朋友间传播，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终于有一天半夜，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团结起来了，小鬼头们充分发挥智慧把每人的鞋带接成长绳子，全体出动去活捉李老师这个“吃小朋友的妖怪”。

　　在片中，方枪枪本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自然人，但他被送进幼儿园后，幼儿园这个社会的小型缩影在改变他，约束他，将他往一个社会人转变。他在“成人”的过程中，天性中的自由和无畏、勇敢也在被消磨，他也开始每天期盼大人奖励的“小红花”。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孩子的教育问题。让孩子的天性得到最可贵的发挥，还是通过教育让孩子掌握各种社会准则呢？

　　《城市假日》：作为一个父亲，您是不是也在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头疼？是管牢孩子比较好，还是顺其发展比较好？

　　张元：其实我觉得在教育方面还是应该顺其自然。孩子应该怎么样就让他怎么样，不要太拘束他。

　　《城市假日》：那什么都由着孩子能行吗？您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张元：我觉得都不是我在教育女儿，是她来教育我，哈哈。她老是管着我，要我少喝酒，少抽烟。有时候又拍醒我，让我接电话什么的。我对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她可比我乖多了。

　　《城市假日》：您真是个特别宽容的父亲。

　　为电影掷下画笔

　　小时候的张元老是生病，肾病吃药吃成了一个胖子，好了以后又得了一种喘气病。因为老生病，不得不休学在家休息，他也趁此开始了他最初的一个兴趣，画画。

　　《城市假日》：看过您电影的人都会觉得您电影的画面感特别美，这是不是跟您以前学画有很大影响？

　　张元：应该是有挺多影响的。我上大学前学的是画画，油画。后来在电影学院学的是摄影，就和绘画很有关系。不过毕业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就做了导演。

　　《城市假日》：如果再给您一次选择的机会，您还会选择导演吗？还是油画家？

　　张元：再选一次的话，肯定还选导演。因为我觉得这个职业挺适合我做的。因为我就在面对摄像机和监视器时感觉最轻松、最快乐。

　　《城市假日》：那现在还画画吗？

　　张元：偶尔还画一些草图。不上油彩了。

　　《无极》的失望

　　是导演的问题

　　张元是个国际奖项得奖专业户。《妈妈》、《东宫西宫》、《北京杂种》等等都得了一堆的国际大奖。这次的《看上去很美》又获得了意大利阿尔巴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和柏林电影节杰出电影艺术创新奖。这样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导演，可有最希望得的奖？

　　《城市假日》：您得过很多国际上的大奖，那您最希望得的是什么奖？是奥斯卡吗？还是觉得它其实挺俗的？

　　张元：没有最希望得的奖。其实得奖也不是你想得就给你了。也就是这句话，顺其自然就好。奥斯卡是好莱坞的一个很重要的电影节，一个所有人不得不重视的电影节。如果有适合的作品，我当然会去参加，得奖，当然想。

　　《城市假日》：去年一年，在电影院里我们都看不到让我们感动的片子。雷声最大的就是《无极》，我们观众倒觉得很失望。现在的片子似乎很追求形式、画面，而忽视了影片本身的内容，您对这种状况怎么看？

　　张元：嗯，是有这个情况……我觉得这是导演的问题。我不好对这作太多评论。

　　《城市假日》：您刚从香港电影节回来，有发现什么好片子吗？

　　张元：我在电影节只看了两部片子，一个是伍迪艾伦的新片，一个是杜琪峰的新片，都很好看。杜琪峰的那本叫《黑社会：以和为贵》，不是得奖的那部，是刚出来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