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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0006版: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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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童和一个用头发哭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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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苏童和一个用头发哭泣的女子
深夜是他工作的开始。他曾说自己喜欢黑夜,万籁俱寂,你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你的。
文/金丹丹
  时隔四年,他的新长篇小说以一个朴素却惊艳的名字出场——《碧奴》。20万字的铺陈,只为讲述这个妇孺皆知的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实在有点不习惯,因为讲这个故事的,不是夏天天井里摇着蒲扇的外婆,而是这个曾经文字布满阴郁和华丽的苏童。

  一个“重述神话”的全球跨国出版合作项目,让这个从小听过无数神话,年少时挪开家里水缸盖,幻想着里面怎样钻出来田螺姑娘的娃娃脸作家有了真正把神话作为写作素材的机会,一次真正严阵以待地对待神话的机会。

  怎么说呢,还是觉得这个长篇很奇异。一个简单的为筑长城的丈夫送寒衣的故事读来感觉就像看了整部《指环王》。苏童一贯的想象力依然贯穿字里行间,只是语言风格有了变化。他说这是他最满意的长篇。

  打电话约采访,苏童说,晚上十一点再打过来吧。

  深夜是他工作的开始。他曾说自己喜欢黑夜,那时候家人都已入睡,万籁俱寂,你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你的。

  苏童先玩笑一句:“关于这个(《碧奴》)报纸上已经很多了,你抄一点弄一点就行了。哈哈。现在几乎天天重复说一样的话。”

  但是,当然,我们的问题怎么可能人云亦云呢?

  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让碧奴用头发哭

  《城市假日》:您写的是古代的一个神话,但读下来,现在社会的人情冷暖,同那时候比,一点都没有改变。嘲笑啊,阻挠啊,几千年都还是这样。您让碧奴用眼泪对抗,表达了您对人性的乐观还是失望?

  苏童:小说当中,眼泪是碧奴最有力量的武器,也是她的语言,她生命中最生动的语言。小说的结尾,眼泪是要哭断长城的,是要跟这么坚固的长城来较量的。之前她的眼泪是跟路途上遇到的人较量,马人、鹿人、贵族,其实也是一堵墙,人组成的墙更难突破。碧奴泪水的内容很多,有时候代表哀伤,有时候代表力量,有时候非常尖锐。有一个细节,她关在笼子里,泪水流出来时,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的罪恶。我是有意赋予她的泪水这么大的力量,她是一直在洗涤另外一堵人性之墙。这是一个漫长的铺垫,泪水的力量在渐渐凝聚起来。

  《城市假日》:一种以柔克刚的力量?

  苏童:对,听上去像一个天方夜谭,但我觉得这个传说的意义就在这里。孟姜女的故事一开始完全是一个民间传说,但到最后我觉得它变成了一个神话,因为世世代代百姓在传说这个故事时有意把民间普通的弱女子塑造成了一个神,通过她的眼泪。如果一个女人用眼泪把长城哭断,她已经不是现实的人了,是神的力量,她身上有神性了。最有意思的也就是这个东西,泪是关键。所以我小说当中的泪也是叙述的关键,或是说是关节。

  《城市假日》:《碧奴》里有好多种哭法,听说您为了写这个哭,还研究了眼泪,有关眼泪的条例啊,背景啊,哭的历史啊,这个有资料吗?

  苏童:这个倒是没有。泪水能从头发上、手掌里、脚趾头上流出来,这个没有历史记载。哈哈。关于哭泣和泪水的描述,写之前就准备拿这个作突破,我很怕它写成一个俗气的故事。想在泪水上大做文章,做到最大值,很多东西是在“泪水哭断长城”的启发下依靠自己想象。

  《城市假日》:为什么让碧奴用头发哭?

  苏童:这个我也是随意的。比如哪个女人是哪个植物变的。很多民间传说中,碧奴是从葫芦里剖出来的小女孩。我觉得这个意象挺美的,就沿用了。哭泣完全是我的虚构和想象,没有对应物,所以我想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了,我都没法解释。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让碧奴用头发哭。

  《城市假日》:您写碧奴的爱情,描述不多,是虚写的。但还是觉得这样一个为了送一件寒衣如此跋山涉水的女人实在太难找了,实在太纯情了。

  苏童:对。关于情感上这样一个乌托邦的感情契约,碧奴和岂梁是有一份情感和生命的契约的。我想象的是那个年代最朴素的契约,发生在两个人之间,也没有文字,他们也不认字,也没有深刻的解释,只是来自人最原始最本能美好的部分。从现代社会来看,有些东西都变成乌托邦了。所以碧奴的感情世界一方面非常美好,一方面也是一个乌托邦。在生活中无法找到一种比较。但我还是觉得让我们看看曾经有过一个女人的情感世界如此之单纯,去叙述还是有意义的。

  《城市假日》:您崇尚这种爱情吗?

  苏童:谈不上崇尚。我其实是暗藏了同情,当然谈不上多大的批判,并不想过分地美化它。避开很细的描写。我首先把它当成一个既成事实,大家都知道孟姜女千里送寒衣的故事,就不用去探究她到底有多爱岂梁。

  对长篇来说,我最满意的恐怕还是《碧奴》

  《城市假日》:《碧奴》离您上一个长篇相隔挺久了。这次风格的改变是不是也是在找一个突破?之后的风格会有一个大的改变吗?

  苏童:上一部长篇01年写的,02年出的。其实并不算很长。因为一个作家写长篇,有时候会蛮密集的,有时候间隔会比较长。我完全不知道这个小说之后第二部我一定要写什么。但是我还是有一个最大的惯性,我通常希望下一部小说跟这一部小说离得很远。题材上也好,故事内容也好,时间空间上也好,写《碧奴》也是因为这个故事离上一次《蛇为什么会飞》很远,所以我感觉到一种热情。未来的写作,我估计是离《碧奴》很远的作品。

  《城市假日》:最满意的作品是《碧奴》?

  苏童:肯定。我的长篇,不算很多。对于我的长篇来说,我自己最满意的,恐怕还是《碧奴》。

  《城市假日》:那有遗憾吗?

  苏童:有的,当然有遗憾啊。写完总归觉得某一个部分有问题啊。尤其前半部分,节奏特别慢。碧奴的路途刚刚开始时,对故事推进的潜藏的力用得非常散,所以导致了前面的叙述偏慢了。下半部分我就比较满意。

  《城市假日》:再版会改吗?

  苏童:再版重写也不太会了。一个小说就让它带着毛病去吧。好多作家也只能面对这样了。很少有作品,你回头看,它可以完美。这基本上是梦想而已。

  说实在,我也怕老

  《城市假日》:觉得《碧奴》还“先锋”吗?

  苏童:我还真不知道。你自己说自己先锋不先锋,比较滑稽,评价自己的作品,没法在语言品格上说是先锋还是守旧,时尚还是严肃,是否“先锋”就留给评论家了。

  《城市假日》:您说50岁前要推最好的作品,是怕老吗?

  苏童:有一点怕,说实在的。中国作家和西方作家比起来,好像中国作家的创作高峰都是青年、中年,很少在老年写出仍然非常好的作品。但在西方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就是到了七老八十,写出的作品,还是非常膘肥体壮的。

  年纪增长,经历增加,记忆力却在减退。所以说有时候很矛盾。没有绝对的优势和劣势,最后是文本说话。

  《城市假日》:有人说您的生活经历太苍白了,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到成为作家,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磨难,这样就对您的创作产生了限制,比如会刻意不刻意地逃避一些比较沉重的话题。

  苏童:我真是觉得像这样的说法有他对文学理解的角度,但我恐怕不是这样的理解。生活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所谓的生活经历它永远只是生活经历而已,最重要的是作家内心生活的现实。不存在一种必然,不能说一个有很多生活经历的作家,他内心的现实就大于一个非常寂寞的公务员,一生坐办公室的,像卡夫卡这样。最起作用的、真正最后能发言的,不是他的生活经历,而是作家的内心现实是多大。

  我就是那个香椿树街

  围观打架的小孩

  《城市假日》:您自己最像您作品里的哪个人物?

  苏童:我觉得“香椿树街”系列中,好多人物都有我的影子。就是那些小孩不太敢打架,但老关注别人打架,输赢胜负,哈哈。关注别人暴力,自己在街头静观其变的这些人,都有我的影子。

  《城市假日》:您的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特别多,有满意的吗?

  苏童:其实我是很不关心这个事情的,但我恰好又变成作家中出现这个情况比较多的。但拍了电影了,我都会去看。我的心态很奇怪的。我会撇清我和电影的关系,尤其现在,努力以一个专业观众的要求去看。我和电影就是“亲戚关系”,就是“可近可远,可亲可疏”。很久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城市假日》:看到改得特夸张的,会不会气?

  苏童:不会。那个是导演的错。我还是比较冷静的。我要对小说负责,对电影负责是导演。

  《城市假日》:作家似乎都特别难处理好写作和睡眠的关系,您可是如此?

  苏童:我睡眠不好。入睡非常非常困难。比如我跟别人一个屋,我永远是听别人先打呼的,但是一旦让我睡着,我可以睡十个小时。入睡困难,但睡着了就很愉快,可以比别人多睡好几个小时。

  尤其是一个长篇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睡眠是最大的问题。写《碧奴》开头两个月,几乎每天都没法睡,吃安眠药都没用,后来渐渐适应。所以还是要战斗。睡眠也是要战斗。

  《城市假日》:还打篮球吗?听说您大学是“北师大神投手”。

  苏童:现在不打啦。好多年没打了。谈不上神投,这个我不能吹,吹了我同学要骂我。我只是喜欢打。呵呵。

  《城市假日》:您现在的写作状态是?

  苏童:我现在没写作啊。整天接受记者拷问。哈哈。写的时候很随意,通常是下午和晚上。写六个小时左右吧。

  《城市假日》:听说您被您夫人养胖了……

  苏童:(有点着急)没胖啊!我一直是155斤啊。没有胖没有瘦。以前是胖过一阵子……

  《城市假日》:您特别宠女儿吧,邮箱都是女儿的名字。

  苏童:这个原来是给我女儿注册的,是我在盗用她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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