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开始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关于一个23岁的年轻女孩刀刀独自流浪到云南的故事。云南和西藏一直是众多人神往的地方,每年夏天很多人都和刀刀一样,会想去这些地方流浪。
故事里的女主角现在正坐在杭州开往昆明的L199次列车上,她身边堆满了零食、书和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机和正在丽江某个角落里喝茶看书晒太阳的大叔发着短信。她幻想着千里之外的人们正过着怎样的幸福生活,她幻想着经过三天的颠簸她也会到达那个让时间都停下脚步的地方。
她躺在火车上,听轰隆隆的列车撞击铁轨的声音。摇摇晃晃。
没有计划,未知结果。危险的美感。她知道自己会一生坎坷,她早就知道,但是从未惧怕。过了美丽的春城昆明,匆匆赶往丽江。
激沙沙
好像又回到了江南的小镇,小桥流水,烟柳拂面,飞檐画壁,青瓦白墙,沿着水走,就不会迷路。我想我已经感应到丽江的脉络和呼吸了。
我没有心思去关心客栈的地段好不好,装修好不好,老板人好不好。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进房间,洗澡。抹一把脸,毛巾上满是血迹,嘴唇干裂到不行。这地方四处有水,还是干,这儿的确不是江南,不是那个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江南。
这里是高原,云贵高原,很晒,很干。我是一个从来都不注意保养的人,以至于到后来再多的防晒霜和润唇膏都拯救不了我的脸,我不停地扯脸上、嘴巴上干裂的皮,扯到满手是血,几近毁容。
这家客栈的名字,很特别,激沙沙57号。激沙沙57号在一个玄妙的位置。记路的话,往左拐,走两步就到了热闹的街衢,不记路的话,右拐了,那就向僻静里一拐又一拐, 拐到人昏懵不已。我到达激沙沙是早上八点的光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打工的小妹,和窝在墙角睡觉的猫和狗。后来我知道那条狗叫
“色狼”。“色狼”对长相一般的女子没有什么记忆力,每次看到我都会狂吠不止,但是见到美女就试图扑到人家裙子下面,真是狗如其名。
这儿有天井,有院子,有花草植被,有懒人躺椅,有花架,有未开的紫藤花垂下来,有大柄的遮阳伞,有长凳长桌摆放在下面,有电脑,有网络,有一架子的书。
我们从外面逛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北方女孩在懒人椅上躺着。黑衣黑裤黑鞋,把她的皮肤衬得分外白皙。她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透的漂亮,丝毫不需要隐瞒或者躲藏什么,就像丽江三月的阳光一样明晰透亮。此刻她正对着天空,问院子里的女孩:阿美,架子上的紫藤会开花吗?嗓门很大,却悦耳动听。一整个下午都是她和老板的对话,我在楼上听着,知道老板喜欢赌玉,有一屋子的珍藏。深夜很晚的时候,一群人从外面回来,有她,她的同伴,有老板,老板的朋友。从酒吧回来,好像喝得很醉,闹腾了一会。
我很是羡慕这样的女子,在阳光下行走,张扬夺目,是所有人乐于接纳的对象。我却生长成一颗植物的样子,不会发声,不知疼痛,安静地呆在某处。不被移植就永远不会挪移方位,轻易地被折断,但是春风吹又生。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也许这就是青春的阵痛,可以让人长久地缄默不语。
走文海
目的地是玉龙雪山下的文海,不是云杉坪,也不是大索道,是从未在他人的游记和攻略里出现的文海。路上找的野导kevin说那里有丽江最古老的三眼井。
租车去文海的过程很艰辛,几乎没有车肯去,说那里路况太差,给他五百都不去,就这样耗在丽江新城的太阳底下,等拉客包车的大妈给我们找愿意去文海的车。最后出动了一部7人座的小面包车,150元的高价说服司机去山路上颠簸一趟。据说文海距丽江直线只有15公里,平摊下来一人要50元,这回真是天价了。
车一直沿着林海穿行,眼前灰色的山峰巍峨耸立,峰顶白雪皑皑,洁白如玉的玉龙雪山主峰扇子陡直插蓝天,风景如画。过福国寺,公路就变成山路,崎岖不平,颠簸异常。幸亏没有骑马上山,不然一路上纷纷扬扬的烟土灰尘也足以把我们折磨得不成人形。
终于看到村庄和海子了。文海,我们来了。
这里见不到任何破坏风景的单调乏味的混凝土建筑,只有纳西人用木头建造的房屋和院落,秋收时用来晾晒大麦的巨大木架,屋顶上铺的是灰色的瓦片,山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骡马驮着货物往来运输。
我想大概是时候未到吧,所谓的春天里的桃红李白,夏天里的绚烂花海,冬天里的银装素裹在我的眼里只剩下一片荒芜和萧索。沼泽是干涸的,海子是混浊的,草甸是枯黄的,只有成群的牛羊骡马在草地上悠闲地觅食。
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我们三个之外,看不见任何其他的游人,照片里的风景干净而纯粹,不需要考虑如何躲避游人来取景。中午在一个姓和的当地纳西人家里吃了中饭,香喷喷的火腿和鲜绿的蔬菜,终于在丽江也可以吃到一顿像样的饭菜。(下转E2版) 进束河
坐丽客隆超市门口的巴士去束河,三元一趟。我才知道束河离丽江有多近,公交来回也只要六元。想当年我去滨江上班,起早摸黑地等322路,带空调那班竟然要4块大洋!
车子把我们送到了停车场,从这里可以径直走进去,不需要买票,因为压根看不到卖票的地方和卖票的人。一踏进束河,就会被强烈的失望感所笼罩,就算是大研古镇的复制品,也太粗糙拙劣了些,没有光可鉴人的五彩石铺路,也没有鳞次栉比的商铺在叫卖。满大街的马粪在肆无忌惮地晒着太阳,无人打扫。一些角落还在大兴土木,从外围一点一点地扩建,将古镇继续延伸。
我知道名声都是靠吆喝出来的,但是束河的炒作资本在哪里呢?眼前的景致呆板得像早期港台古装剧的布景。我相信这玉壁金川处的小镇,这从唐朝就开始兴旺的边陲小镇,这被游客交相称颂的小镇,它的功力定不会如此浅薄。于是,我往深处走去。
看到束河的水的时候,才真正的被它的灵气所征服。我在河边遇到了一位在墙角晒太阳抽旱烟的东巴老人,他说这个水真的可以喝。于是kevin给我们解释,在束河有着不成文的规定:每天夜过了10点,不准任何人在这条小河里洗任何东西,保存她的清透,无污染。早上8点前的水是用来喝的,8点以后才能在小河里洗菜洗东西,唯有这样的保护才有了小河水的清透美丽……
沿着小河走,就会来到九鼎龙潭,这里的水依然清透冰彻。但潭底有着水草,水和草混合就晕染成了墨绿色。
入虎跳
几天后,我们开始了另一条行程,六天,从丽江的灯红酒绿辗转到雨崩的荒山野岭,经过虎跳峡。
没有彪悍的登山鞋,没有鲜亮刺眼的冲锋衣,没有半人多高的登山包。此行的导游熊导在大水车看到我们两个纤弱的小女生的时候,不停地摇头叹气:“去雨崩很辛苦的,要走很多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他,我们没有搞错,我们要去的就是雨崩。
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民间传说中是弟兄俩,他们为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而反目,头顶银光闪闪的铠甲,对峙着,互不相让,而美丽的姑娘却因无从取舍左右为难而只好化身金沙江从两兄弟的脚前哭泣而过……
我们一路向下,直入谷底,路险,谷深,水急。万丈深渊,迅猛飘舞的白带般的金沙江从峡谷中汹涌而过,发出震天般的轰鸣。山顶无数的磐石高高突立,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我不想形容路有多难走,这并不是我走过最困难的山路;我不想形容我们走得有多喘,来回两个小时的路程没什么好吹嘘的。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动,我的脚在发抖,我的手在发软。
我走的是虎跳峡啊,世界闻名的虎跳峡,脚下是金沙江啊,人人皆知的金沙江。终于抵达了谷底,头顶绝壁,脚临激流,看天一条缝,看江一条龙,非常惊险。江中急流奔腾,礁石林立,险滩密布,如满天星滩。不能免俗地在谷底拍照,留影,摆尽各种Pose。也许这辈子也只来这一次了。
回程的路,走的是天梯。其实天梯一点都不恐怖,相当结实的钢柱,只是直上直下的模样看似彪悍。在这里,队伍开始有了明显的分岔;走得快的人,呼啦一下就上去了;走得慢的人,半天都看不到踪影;还有不敢走的人,选了另一条路上去。
路上看到几个卖饮料的当地人,他们每天在这里来来回回好几趟,运送饮料卖给游客。我们觉得走过了不寻常的一段路,在他们眼里,却再普通不过,就像出门、上班、再回家一样,简简单单的循环往复。
我们从雨崩回丽江的路上,再次路过虎跳峡,听说一个女子为情所困,跳崖自杀了,葬生在滔滔江水之中…… 生命脆弱,猝不及防。
梅里往事
到达德钦已经是傍晚,落日的余辉撒在梅里十三峰上,氤氲出一种玫瑰红,雪山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这是我第一次为白色所悸动。
我常常想起住在飞来寺的那个夜晚。司机师傅躲在旅馆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悄悄地说他的另一部车在开往中甸的路上翻了,车上的人都进了医院,生死未卜。可惜眼前的人们并不清楚发生在视线之外的不幸,他们只知道旅馆没有热水,没有暖气,他们叽叽喳喳地抱怨着,来来回回地出去看其他客栈。电视机里正在放着中日登山队在卡瓦博格全体殉难的录像,雨崩村的村长平静地述说着过往。
最后只有一半的人住在原定的旅店,我看着这出闹剧很疲惫,很想甩出一句:一天不洗澡会死吗?还是克制了内心的冲动,相聚不过短短的两天,就让旅途中多一点美好吧。
也许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吧。小丽姐和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她讲着她过去的故事,17岁初恋,跟了一个男人,21岁就嫁给了他,马上生了孩子。公婆并不喜欢这个高一就辍学的姑娘,丈夫唯唯诺诺从来也不维护她。她把自己对浪漫爱情的幻想写进了小说,发在一个很有名的论坛上。很多人点很多人看很多人跟,还有出版社找上门来。
我想,她的人生,本就是一本活色生香的小说。只要生活在继续,小说就永远不会完结。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等日照金山,可惜我们并不是一帮走运的人,卡瓦博格峰上的云彩久久不愿散去。白塔边燃着火堆,说是为了把云雾蒸散。
雨崩风景
雪山环抱中的雨崩村,几乎与世隔绝,环境极其清幽,周围森林密布,树种丰富,因地理环境独特,所以人烟稀少。全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通过一条驿道与外界相通,至今还没有正式通电,仅靠一台小的水力发电机提供不太稳定的电源。雨崩村分为上村和下村,上村可以通往攀登卡瓦格博的中日联合登山大本营,而下村通往雨崩神瀑。小小的村庄四周是一片片绿色的麦田,雪水汇成的神瀑河从旁边哗哗流过,奔澜沧江而去,雪山脚下的小村就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晚上,我们赖在暖洋洋的炉火旁,将被雪水浸湿的鞋子放在火旁烘干。饭菜并不可口,室内的灯光晦暗,只有到了深夜才会有发电机供电。厕所是共用的,用木板隔出了两间,连着厕所的是浴室,用太阳能加热提供热水。那天的住客只有我们三人,显得格外的宽敞和宁静。
第二天醒在阳光里,透过客栈的窗户可以望见晨曦下的神女峰,头戴轻纱,婀娜生姿。它是太子十三峰中体态最美的一座。
离开村庄,我们穿行在茂林之间,房屋和麦田渐渐消失在身后。阳光透过密林照射在我们身上,驱逐着高原初春的严寒,为我们的周身下满银针,有一种疗伤般的舒畅。我们的头顶是密林织成的华盖,树木的身躯肥硕宽大,枝桠肆意生长,横跨在空中,或弯圆成拱桥,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限制植物的生长。通往神瀑的道路被厚厚的积雪封住了。我们就在玛尼堆旁的溪边打盹。老熊用外套蒙住头就这样开始午睡。我坐在水边,像一个忧伤的孩子。从那一刻起,我决定不再流浪。
我是真的,想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里去,如果有翅膀,那该多好。
那天的晚上,我开始凝望雨崩村的星星,那是神女缅因次姆发髻上散落的珠玉,每一颗都那么大,那么亮,这些已经消失在童年时代的星星,将光亮散进了我们的内心。星空下我们点亮炉火,大口喝酒,大声歌唱,没有什么忘不了,在这神山环绕的圣土。
那一刻,我终于寻找到,真正的世外桃源。
(下转E3版)
骑车看喜洲
知道喜洲是在一本路书里,所以说多看书总归是有好处的,不然我就不会去喜洲,也不会选择骑行洱海。
一大早,我们就去城门口租自行车,10元租一天,还是骑着很舒服的山地车。沿着满是尘土的214国道前行,麦田在阳光下闪着光,但是看不见洱海。当我费尽周折到一个地方时,我会很有成就感。
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严家大院,买了门票停好车就进去参观。
白族民居的装饰艺术非常强,门楼、照壁、山墙的彩画装饰有梅、竹、松、鹤,还有各种花鸟图案。每一家的民居的外墙上都是无数幅下笔流畅、构图讲究的彩绘水墨或水粉画。不仅是这家保存完好的严家大院,沿着国道线的很多民居都有彩绘的瓷砖装饰墙面。青瓦白墙上贴着一条条花鸟虫鱼、山川古树,煞是好看。
回去的时候,特意去了柴村码头,想寻觅洱海的蛛丝马迹。总算让我们看见了洱海的一角。流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泼洒下来,仿佛仙女的裙裾,照在宁静碧蓝的海面上,梦幻般的美丽。洱海,比我想像的更美。
阳光和温度都恰如其分,生活在这里真是美好。
我要是有钱,就在大理修个法式的小楼,刷上蓝色的屋顶、黄色的墙、红的窗、绿的门,种上每一种颜色的鲜花;还要在丽江盘一个店面,卖金子银子木头块;再去束河买个院子 ,用来发呆等死。
回家
坐上飞机回家的那一刻,我似乎已经遗忘了滇西北之旅,满脑子都是家里的高床暖被。花了很久的时间在键盘前整理这些细碎的回忆,越到后面越凌乱,记忆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所以我游说自己将这些记忆写成文字,等我老的时候,还可以翻来看看,笑笑,感叹一句年轻真好。我相信这些文字不会褪色,只会日久生香。